葉春秋看了一眼朱厚照的臉色,心裡篤定了幾分,才繼續道:「何況若是造作局,就免不了許多人上下其手,陛下,臣是浙江人,那蘇杭的造作局是什麼樣子,臣可是聞名已久,說是糟糕透頂也不為過啊。專司經營的宦官,大多碌碌無為,不懂生財之道、經營之法,下頭的官吏呢,又多是上下其手,陛下……他們是在搶您的銀子啊。」
朱厚照的臉色早已變了:「朕就盯著,誰敢搶朕的銀子,朕來一個殺一個。」
葉春秋含笑道:「不如陛下用特許經營的法子,委託別人生產、兜售,成立商行,陛下呢,對其進行保護,使它可以安心經營,而這商行則自行經營,每年繳納一大筆豐厚的特許費轉入宮中,這特許費當然不能少了,至少也得是經營所得的五成,如此一來,陛下安心坐收銀子就是,其他的事……」
朱厚照來了興趣了,便笑了,道:「原來如此,這樣似乎也很好,不過特許誰來經營呢……」
「我啊,我啊,臥槽,我特麼的跟你費了半天口舌……」葉春秋在心裡吶喊。
朱厚照卻是一臉鬱悶地道:「難道特許壽寧候……可是朕看著他很討厭……」
葉春秋很想毛遂自薦,忙道:「陛下,這個人一定要有膽有識,要深得經濟之道,還要聰明伶俐,最緊要的,最好還是年輕有為,就似臣這樣的最好。」
「呀……像你這樣。」朱厚照驚訝地道:「普天之下,除了朕之外,就尋不到你這樣的人了,葉愛卿……你讓朕去做買賣?」
葉春秋有種淚奔的衝動,這種熊孩子,不揍真的沒天理啊。
葉春秋心裡想著,卻是憋紅著臉,似乎旁敲側擊這一套對於這種逗比沒有什麼效果,定了定心,直接道:「其實……臣可以試試。」
朱厚照立即恍然大悟:「早說,就特許你了,葉愛卿,你不會騙朕的銀子吧?」
這話說的,好像我不是那樣的人一樣,葉春秋臉上滿是忠厚,心裡想,這種熊孩子,不騙你騙誰去。
不過葉春秋忙是搖頭道:「陛下也不能放任不管,得讓宮裡的人參與進來。」
「你說劉伴伴?」幾個宦官之中,劉瑾可謂是最得朱厚照信任的,朱厚照這完全是條件反射。
葉春秋卻知道,劉瑾和自己有那麼點兒私仇,好多次葉春秋都懷疑是劉瑾在自己背後使絆子,葉春秋笑呵呵地道:「其實我聽說西廠提督谷公公為人不錯。何況,這商行要做買賣,若有廠衛的幫襯,就更穩妥了。」
朱厚照聽罷,覺得很有道理,就在這時,他禁不住打了個冷顫,抽出帕子來捂著嘴狠狠打了個噴嚏,方才暈乎乎地道:「朕昨兒落了水,可能染了風寒,哎……有些吃不消,難怪那鏡中朕的樣子那樣可怕,這是個好主意,來人,叫谷大用來。」
過不了多久,那身材肥胖的谷大用便快步來了,在朱厚照面前束手道:「陛下有何吩咐?」
朱厚照指了指葉春秋道:「葉春秋要辦商行,從今往後,有什麼事,你都跟他議論著辦,知道了嗎?」
葉春秋忙是添上一句:「陛下,這事兒,誰都不能說。」
朱厚照立即瞪大眼睛,朝著谷大用道:「聽到了嗎?誰都不許說,否則……朕唯你是問。」
谷大用在朱厚照的面前總是一臉委屈的樣子,無論是不是得了便宜,這位凶名在京師里足以止小兒夜啼的廠公,卻是弓著身子,忙道:「遵旨。」
朱厚照又打了個噴嚏,鼻涕流了出來:「哎呀,不知怎的,今兒總是不舒服,真真是厭煩得很,葉愛卿,朕去歇了,你和谷大用去商議一下。」
葉春秋連忙說是,朱厚照便就近去暖閣里歇歇,而留下的谷大用則是盯著葉春秋,讓葉春秋有些不自在。
宮裡任何太監,在葉春秋心裡都是不可得罪的存在,葉春秋忙是朝谷大用作揖。
谷大用眯著眼,他眼睛本就小,而今眯成一條縫,嘴巴咧著,宛如彌勒佛一般抱著肚子道:「葉編撰,久仰,久仰。」
葉春秋道:「見過谷公公。」
谷大用頜首:「呵……陛下吩咐的事……」
「噢,這個不急,谷公公負責照看,當然,往後肯定有谷公公用得上的地方,只是而今,卻是八字還沒有一撇。」葉春秋在這頓了頓,促狹地道:「本來陛下是屬意劉公公的,是下官提議谷公公來辦,谷公公公正嚴明,兩袖清風,辦這事最好,當然……這是谷公公和下官還有陛下之間的小秘密。」
這番話里透著兩層意思,一層是這個差是肥差,陛下想給劉瑾,而因為葉春秋的緣故,而落到了谷大用的身上。等於是告訴谷大用,你得承這份情。
而後面這句話,卻更讓谷大用感興趣了,這是咱們三個人的小秘密,若是谷大用和葉春秋之間的小秘密,倒也罷了,誰特麼的想跟你分享什么小秘密?可這裡頭拉上了天子可就不同了,這可是連劉公公都不知道的小秘密呢。
谷大用笑呵呵地道:「哎呀,倒是虧了葉編撰了。」
葉春秋忙道:「哪裡,哪裡。」
「葉編撰,有空咱們在宮外坐一坐?」
「啊……公公盛情……」
好不容易敷衍了谷大用,葉春秋便心滿意足地動身回待詔房去,嗯,那待詔房裡的公文有用極了,自己該多多的好好看看才對,擁有光腦的自己若是說掌握了未來的方向,可是這些待擬的詔書和公文,卻能使自己對這個世界的運轉產生深刻的影響。
尤其是那些地方官們的一些奏疏,更讓葉春秋對於地方的治理有了許多深刻的理解,若說自己還是讀書人的時候,自己不過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書呆子,而現在,自己更希望自己成為一個能深刻理解這個世界的人,無論將來如何,這門學問很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