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張茂沒有將孫琦放在眼裡,更沒有將一起來的葉春秋放在眼裡。
雖然葉春秋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甚至眼中寒光畢露,但張茂只是輕蔑一笑,接著道:「如意賭坊打開門做生意,童叟無欺,可若是不肯留下票號,卻又胡攪蠻纏,也就別怪我不客氣,這京師的水深著呢,你也不出去打聽打聽咱們賭坊和誰有關係。」
張茂這是明顯的出言恐嚇了,葉春秋淡淡地上前道:「不知這賭坊是誰的產業?」
張茂只是斜著眼看他,不屑的樣子笑了笑:「說出來怕嚇著你。」
「噢。」葉春秋頜首,道:「這票號是你們賭坊的,你們若是要驗明,可以當即驗明,為何要先存放在你們這裡?若是你們中途掉了包,豈不是如此巨款盡皆讓你們吞了去。」
他既然要嚇葉春秋,葉春秋也索性開門見山了。這票號若是留在了賭坊,還拿得回嗎?
張茂暴怒,立即沉著臉道:「你是什麼人,我與孫兄台說話,你一個孩子在此胡說什麼,哼!」
葉春秋卻是板著臉道:「我是不是孩子,這不緊要,你自己也說,如意賭坊打開門做生意,現在我舅父壓中,就該兌銀。」
張茂看看孫琦,再看看咄咄逼人的葉春秋,卻不禁笑了,道:「噢,你們當真要銀子?今兒這裡沒有外人,我就索性和你們說了吧,這票號的真假不重要,輸贏其實也不重要,最重要的卻是人,我瞧你們都是外鄉的口音,嗯……孫東家是商賈吧,咱們大明朝哪,歷來是賤商的,要銀子可以,請個官老爺來說話,若是如此,銀子自然雙手奉上。」
反正今兒說的話也無人聽見,這孫琦和葉春秋就算出去嚷嚷,說如意賭坊如此不講信用,那也無所謂,只要矢口否認就可以了,這二人既然糾纏不休,那麼索性就挑明了來說,張茂目光幽幽的看著葉春秋,似笑非笑地繼續道:「若是沒有,呵……那就立即帶著你們的票號滾出去,呵……你們兩個外地人,沒親沒戚的,也敢來趟這趟渾水,這是你們活該倒霉,你們是要銀子還是要命?」
他長身而起,一副要送客的樣子,朝外頭幾個漢子使了個眼色。
那幾個漢子示意,便跨檻進來,當先一人笑著道:「呵……請回吧。」一面說,一面自後要擰葉春秋的肩。
張茂朝那漢子一笑,眼眸里示意著什麼,那漢子便笑得更冷,他正待要將葉春秋抓住,卻突然聽到一聲爆喝:「把你的髒手拿開。」
漢子愣了一下,卻是冷冷一笑,能在如意賭坊里看場子的人,自然不是尋常人,街面上誰見了他不得陪個笑?現在一個小子,居然要自己將髒手拿開。
他毫不猶豫的,暴了青筋的手臂便如蒲扇一般朝葉春秋抓去。
只是剎那之間,他本以為接下來自己便可捏住葉春秋的肩頭,這時候卻是眼前一花,突然葉春秋身軀微微一旋,還未等他反應,突然腰間長劍如閃電一般拔出,一道烏黑的劍影驚鴻一閃,長劍猛地揮下,漢子只愣了一下,而後巨大的痛感猛地傳來,自己的手掌居然齊根而斷,那手掌切口平齊,竟是連肉帶骨直接落地。
患口處,血箭嗤的一聲噴出來,濺了一地。
所有人都愣住了。
每個人都看著葉春秋,而那漢子則是一下子跪倒在地,發出哀嚎。
葉春秋沒有再理他,而是回眸看著幾個要欺上來的漢子,他知道這些人的路數,絕大多數是市井潑皮,平時偷雞摸狗,欺負良善慣了的,是以才對他們一丁點都沒有留情,他冷冷道:「誰再把髒手伸來看一看。」
葉春秋當真是怒了,你開你的賭坊,和我沒關係,你靠誘賭掙錢,騙人傾家蕩產,那也是你的事,可是不但想賴帳,還想動手動腳,這就超出了底線,若是今日,葉春秋和孫琦當真只是無權無勢的異地客商,豈不是連死字都不知道怎麼寫?
葉春秋眯著眼,回眸看向張茂。
張茂嚇得臉色發青,他萬萬料不到這個小小少年竟是如此兇狠,他不禁後退一步,接著想到了什麼:「好啊,你竟敢來行兇,你……」
這時許多賭坊的打手聽到了動靜,紛紛趕來,十幾個人堵在了門口,許多人抄著各種兵器,個個殺氣騰騰的樣子。
孫琦也有些緊張,面如土色。
葉春秋反而見慣了大場面,他將長劍收回了劍鞘,這劍方才所表現出來的威力,連他也不禁壓抑,長劍切入這潑皮手掌的時候,就好似切豆腐一樣,竟是沒有一丁點的感覺,那骨肉,就好似切入虛空一般。
他死死的看著張茂,心裡想,這些人兇惡,自己就該比他們更兇惡,咱們河西鄉下人雖然淳樸,但絕不軟弱可欺。
葉春秋道:「是嗎?你既要計較,那麼恰好,我這兒也有事要計較。」葉春秋將手一點,指住那倒在血泊疼的幾乎要昏死過去的潑皮,冷冷道:「他是什麼東西,一個下九流的市井無賴,是誰給他的膽子,竟敢侵犯今科狀元。」
今科狀元……
張茂方才還在想,此人居然敢在此行兇,正好,索性報官,將他們拿住,不但可以把銀子賴掉,再想辦法讓順天府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可是當今科狀元四字出口的時候,他身軀一震,猛地意識到眼前站著的人是誰了,據說狀元公年紀輕輕,想不到……這人就是?
此人剛剛擊敗了北地劍王,那北地劍王是何等樣的人,乃是北地第一名劍,卻被這小子幾個巴掌,便被打趴下,現在還屍骨未寒呢。
狀元公是什麼人?這自然不必說了,一個市井潑皮敢欺到他的頭上,真要報官,就算這官和自己有一些關係,可又如何?難道人家會冒天下之大不韙而偏袒自己?
此人劍法無雙……
想到這些,張茂的臉色頓時蠟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