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又不禁戰戰兢兢起來,然後忍不住握拳歡呼:「朕……不,我……不……方才那一掌,是什麼掌來著?」
不是說這北地劍王劍術無雙嗎?這算不算是逗朕,還是這個師弟……
一邊的張鶴齡已是臉色鐵青,他扶住自家兄弟張延齡,張延齡一臉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的兄長,心裡算著這一次虧了多少銀子;張鶴齡如遭雷擊,聽到朱厚照問他,只是磕磕巴巴地道:「這……這……這理應是江湖上失傳已久的如來神掌吧,據……據說這如來神掌……千遍萬化,看似平淡無奇,實則卻暗藏十萬殺機,陛……公……公子……這……這是他娘的……如來神掌……准沒有錯的,天……我的天……我瞎了眼啊,我……我死了乾淨,該死的教匪為何不把我剁了,卻讓我活在這個世上受這樣的痛,哎呀呀……我心絞得厲害…老二,老二,你來扶我,快扶住我……」
張延齡吹鬍子瞪眼:「都說了死了乾淨,還來害人,我賣了兩個莊子了。」
……………………
朱鶴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而葉春秋已一步步走來,朱鶴面色大恐,道:「你……你……」
葉春秋朝他微笑,嘆口氣道:「早知當日,何必當初呢?」他伸出手:「朱老前輩,請起來吧,決鬥已經結束了。」
朱鶴狐疑地看著葉春秋,葉春秋面色真摯,顯得很真誠。
他伸出手,葉春秋一把將他拉起來,然後朝他作揖,正待要說多謝指教。
而搖搖晃晃的朱鶴卻是看到了機會,他很清楚,自己的一切秘密都在葉春秋手上,何況……今日不能廢了葉春秋,自己就錯失了巴結焦家的機會。
他已經身敗名裂,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
他目光一閃,掠過了殺機,猛地從自己的腰間拔出了一柄匕首,然後快如閃電一般朝葉春秋刺去。
校台下的人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可是一看到這校台上的驚變,卻都禁不住的一陣驚呼。
誰都想不到,這北地劍王竟是如此的無恥。
而葉春秋卻是笑了,那是燦爛的笑容。
二人距離得如此之近,朱鶴沒有從葉春秋的眼裡看到不安,而是看到了一種奸計得逞的色彩。
一股寒意自朱鶴的全身蔓延開。
果然,葉春秋似乎早有察覺一般,猛地一下,狠狠一巴掌打出。
啪……
匕首哐當落地,朱鶴又一次飛出去。
葉春秋徐步上前,一腳踩住了朱鶴貼在地上的前胸,朱鶴動彈不得,臉上火辣辣的痛感傳來,也因****被葉春秋踩住,使他透不過氣來,他大口大口地喘氣。
葉春秋搖頭,輕聲道:「你忘了一件事,我是讀書人。」
葉春秋說到讀書人的時候,面帶驕傲之色,這個一向謙虛謹慎的少年,現在所表露出來的驕傲,在朱鶴眼裡,只剩下了恐懼。
葉春秋接著道:「你和你背後的人想要害我,你真以為,我只是輕輕鬆鬆將你打敗,這件事就過去了?我方才已說過,我要讓你背後的人知道招惹我的下場。」
葉春秋朝著朱鶴露出冷然之色,他俊秀的臉上,仿佛凝了一層冰霜:「可既是劍斗,你已輸了,葉春秋堂堂讀書人,怎麼能趕盡殺絕;你難道認為我方才拆穿你的把戲,只是過一過嘴癮嗎?你以為我方才故意好心拉你起來,只是向人展示自己的氣度嗎?你永遠不明白什麼是讀書人,我自始至終都在給你製造機會,給你製造一個殺我的機會,當然,這個機會,也可讓我有足夠的緣由對你斬盡殺絕。」
葉春秋面若寒霜,他一字一句,聲音卻低如蚊吟:「你惹到我了,我與你無冤無仇,我一次次給你機會,可是你卻一次次想要將我趕盡殺絕,今日你可以為了巴結而害我,明日你可以害多少人?」
朱鶴的眼中,只剩下了恐懼。
他萬萬料不到,從一開始,自己已經被計算了,葉春秋揭穿了自己,葉春秋好心的拉自己起來,葉春秋給自己創造了殺他機會,一切的一切,都只是這個狀元公的算計,而自己的所作所為,則給葉春秋創造了一個痛下殺手的機會。
他立即露出可憐巴巴的樣子,滿臉乞求地看著葉春秋,幾乎嗚咽的道:「狀……狀元公……饒了我……饒了我。」
葉春秋的腳上已經加力,猶如一座小山,狠狠地壓在了他的胸口,他說話已經越來越艱難,到了最後,已是連氣都無法吐出了,胸口的疼痛使他額上黃豆般的冷汗滴淌而出,而那種悶氣的感覺使他連呼吸都要戛然而止,他的臉唰的一下脹紅起來,嘴巴大張,只想瘋狂的喘息。
葉春秋的腳下繼續加勁,卻是面上帶著笑容,這時候,與其說憤怒和仇恨吞噬了他的內心,倒不如說是此刻他心如明鏡,他依然保持著冷靜,這絕不是激情之下的痛下殺手,反而像是一件自己本該要做的事。
朱鶴抱住了他的腳,想要將葉春秋的腳挪開,可是無論他如何掙扎,葉春秋依然屹立不動。
咔擦……胸骨碎裂的聲音傳來,一口血自朱鶴口中溢出,鮮血一滴滴的流淌出來,他眼睛開始發直,然後睜大,仿佛在乞求葉春秋的憐憫。
葉春秋的目光卻沒有落在他的身上,他的目光在校台之下,落在焦黃中的身上。
焦黃中早已面如土色,他萬萬想不到,所謂的北地劍王,竟連葉春秋的一合之力都沒有,他見葉春秋踩在朱鶴的胸口上,就仿佛只是輕描淡寫的想要制服朱鶴,以防止朱鶴繼續動手行兇,可是當那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時,他看到了葉春秋的微笑,還有那清澈而帶笑的眼睛。
猛地……焦黃中的心裡咯噔了一下,別人或許自葉春秋的臉上看到了如沐春風,可是焦黃中看到的,卻似乎是一縷凶光,這一縷凶光如一柄劍一樣,穿破虛空,狠狠的扎在焦黃中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