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考霸中的考霸(第五更)

  貢院之外……則是人山人海。

  大家還在等著消息,科舉舞弊是天大的案子,因而關注的人也是極多,更何況牽涉到的還是葉春秋,這蜂擁的人群,只聽到裡頭有人來報訊,一下說:「此案清結了,何茂認罪,葉春秋無從抵賴……」

  接著又看到許多轎子到了貢院,一窩蜂的大人進去。

  便又有人來傳訊:「王部堂到了,與那欽差斗口。」

  人群迅速的炸開一樣,無數人開始議論紛紛。

  這是什麼意思?

  大家當然知道葉春秋乃是王部堂的弟子,這是沒有錯的,可問題就在於,王部堂有多大的膽子,其他事是可以包庇的,可是科舉舞弊,他也敢包庇?

  一時之間,雖有人覺得蹊蹺,可是更多人,卻不由抱怨起來,都覺得王部堂此舉,有違綱紀。

  正在這時,有人趕到,領頭的就是葉景,十幾輛大車推來,他與陳蓉、張晉人等一出現,有人認得,便要圍上去,葉景朗盛道:「最新一版的太白集,今日免費贈送,要的來取……」

  免費二字,具有很大的誘惑力。

  很快那大車便圍了個水泄不通,緊接著一本本的太白集發出去。

  眾人心知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發放太白集必有蹊蹺,於是前頭拿到了太白集的人,連忙翻開就看。

  這一看,就走不動路了。

  八股三百首……

  你特麼當這八股文是什麼?

  一篇八股文,尤其是一篇精品,都是需要精調細琢,你便是讓曾經風靡一時的唐寅去作八股佳作,只怕沒有十幾日功夫,也不能出一篇典範式的文章。

  至於其他人,那就更不必提了,沒有足夠的水平,沒有足夠的積累,有人便是琢磨一輩子,怕也拿出一篇讓人拍案叫絕的文章。

  可是現在,八股三百首。

  仔細一翻,竟全是葉春秋所作的八股,每一個八股都是同一個題目——當今之時仁政。

  有人開始誦讀,有人如痴如醉,有人傻眼,有人激動的渾身顫抖。

  臥槽……

  三百篇,篇篇俱都是佳作,哪一篇拿出來,都足以吊打南榜、北榜的所有同行了。

  要知道,考試的八股文,固然偶爾也會有幾篇才子的佳作,可是因為考期有限,時間倉促,許多地方用詞和對句依然會有問題,你即便是把天下第一大才子拉來,讓他三天之內作出一篇八股,多半也會有一些錯漏,甚至會有一些不太貫通的地方。

  可是現在……足足三百篇啊。

  幾乎可以想像,從今兒開始,天下的考官,再不會出當今之時仁政這個題了,為何?因為這三百篇八股,幾乎是讓同行無題可作,你所有能想像的到的,所有你覺得另闢蹊蹺,或者是你耗費無數腦細胞所想出來的破題,在這裡,竟都存在。

  絕望,徹徹底底的絕望。

  若說此前葉春秋的幾篇八股,還可以說他是天才,那麼現在……這八股三百首,幾乎就等於是告訴大家,我是考霸中的考霸的考霸的考霸……

  古往今來,什麼大儒才子,什麼會元、狀元,那位葉考霸,輕輕動動手指頭,就能吊打得你媽都不認得你。

  這時候,葉景朗聲道:「天下誰都可能作弊,唯獨葉春秋斷然不會作弊,現今有人殘害忠良,借著所謂莫須有的罪名,戕害學官,甚至要置吾兒於萬死之地,何為不公,這才是天大的不公,諸位,科舉乃是國本,若是科舉無弊案,卻被人藉此無中生有,那麼這麼多學子用心苦讀,所得來的成績就可以因為有奸賊作亂而作廢嗎?更可笑的是,我還聽說,許多人都已經供認不諱,這是什麼?這是屈打成招,是殘害忠良,今日我等坐視如此,明日害的就是自己!」

  一番話,發人深省。

  若是葉春秋不可能作弊,那麼何以會有這麼多的人認罪呢?

  許多人打了個冷顫,可能性自然只有一個,那便是屈打成招,有人故意要栽贓陷害。

  此時,有人低聲道:「據說當初何主考得罪了閹宦劉瑾。」

  ……

  一下子,所有的事都明白了,於是乎,所有人開始群情洶洶起來,連科舉都敢插手,還想把手伸進會試中來。

  若是如此,這是絕人生路啊。在所有人眼裡,科舉是神聖的,這個神聖之處就在於,大家都大致相信科舉的相對公平性,正因為公平,所以這就成了無數人改變命運的手段,你是商賈之家不打緊,因為你可以通過科舉,成為清貴的官人,你家貧也是無妨,若你肯用功苦讀,總有鯉魚躍龍門的機會,也正因為相信這個公平,所以有人窮極一生,都在讀四書五經,一輩子耗費在這上頭,為的不過是一朝翻身而已。

  可是……若這科舉可以被人隨意操作,若是可以任人隨手翻雲覆雨,那麼……自己讀了半輩子書有什麼意義。

  這一科考不上不打緊,下次還有機會,可是若有人只想打擊報復一下對手,就可以隨意污衊栽贓,說牽涉到弊案,即便有一日,你當真金榜題名,也可能因為牽涉進弊案之中,可能所有的成績悉數作廢,甚至還可能無端遭遇株連。

  那麼……科舉還有什麼意義?

  科舉若是沒有意義,那麼今日站在這裡的人,許多人十數年乃至於數十年的寒窗,又有什麼意義?

  這關係到的,幾乎是自己的根本利益問題了。為了讓科舉公平,自洪武太祖以降,朝廷和讀書人想了多少辦法來維護這個公平,便是今年的恩科,大學士李東陽和焦芳的兒子本該有會試資格的,卻為了怕人說閒話,尚且要上書避嫌,若非是天子不准,依舊讓他們參加,否則連堂堂大學士的兒子,都要乖乖禮讓出來,免得中試之後讓人說了閒話。

  在這種情況之下,居然有人想在科舉上作文章,來影響科舉的公平性。

  站在這裡的人,有不少中試之人,包括了那福建的才子戴大賓人等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