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零六章 聯合

  易卜拉欣帕夏見了蘇萊曼蘇丹,心頭莫名的有點忐忑,卻還是臉色平靜地向蘇萊曼躬身行了禮。

  蘇萊曼蘇丹卻沒有抬眼,此時在把玩著手中的金刀,口裡噴吐著酒氣,對易卜拉欣帕夏的行禮置若罔聞。

  易卜拉欣帕夏敬畏地看了蘇萊曼一眼,道:「蘇丹陛下,臣已經安置好了那些韃靼人。」

  「噢。」蘇萊曼蘇丹輕描淡寫地抬頭看了易卜拉欣帕夏一眼,方才道:「那個韃靼人,一定許諾了你好處吧。」

  易卜拉欣帕夏的後襟,頓時冒起了絲絲的涼意。

  蘇萊曼蘇丹,是怎麼知道的?

  易卜拉欣帕夏的心裡轉過了無數個念頭,竟有些驚慌失措。

  蘇萊曼將彎刀插回了鑲嵌了寶石的刀鞘里,卻是含笑道:「今日我見了這個韃靼人,從他的身上,我看到了自信,還有目空一切的氣勢。一個這樣的人,我不相信他只是來救援伊斯坦堡這麼簡單,只怕是有更大的企圖,自然……其實就算我不曾見過他,他身處千里之外,突然答應救援,從極東之地來到這裡,就可想到他絕不只是有著救援友邦的這麼簡單的心思了。」

  「這種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對自己有太大的信心了,易卜拉欣帕夏,你與我一同長大,我們之間畢竟比起你跟那個韃靼人是更有情誼的,你現在告訴我,他許諾了你什麼好處呢?」

  易卜拉欣帕夏的臉色一下子變了,當蘇萊曼說到情誼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心裡卻是有著巨大的驚恐感,下一刻,他惶恐地道:「他許諾會給我陛下給不了的東西。」

  蘇萊曼的面色古怪起來,他似乎一丁點也不在乎易卜拉欣帕夏的『背叛』,反而喃喃念道:「給不了的東西?他哪裡來的自信心?」

  蘇萊曼突然發現,這些韃靼人,比易卜拉欣帕夏從前所述說的更加的有意思了。

  他凝神想了一下,旋即笑了,道:「易卜拉欣帕夏,這不怪你,你自幼陪我讀書,甚至在我爭奪蘇丹之位時,為我立下了赫赫功勞,我知道你的忠心,你絕不會受他誘惑的,對不對?你是個聰明而狡猾的人,所以你假意答應了他,對嗎?」

  他語氣輕柔,帶著幾分真摯的情感,卻不等易卜拉欣帕夏的回答,便忍不住嘆了口氣,又接著道:「我自幼就生在蘇丹之家,乃是皇族中的皇族,高貴無比,可是我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我要活下來,要成就一番偉業,就必須殺死我的兄弟姐妹,可是……你……易卜拉欣帕夏,你是不一樣的,我知道,這個世界,唯有你是可以信賴的,不要被人蒙蔽了自己的心,這些人,統統是異教徒,他向你許以好處,也不過是對你的試探罷了,現在,你能告訴我,他究竟有什麼打算?」

  明明……易卜拉欣帕夏覺得蘇萊曼在那些鋼鐵面前,突然變得並不可怕了,可是現在,易卜拉欣帕夏卻不知如何真正面對了蘇萊曼,居然覺得渾身都在戰慄。

  易卜拉欣帕夏看著蘇萊曼和善的面容,想到的卻是在蘇萊曼親手殺死自己兄長的那個夜晚。

  那個晚上,蘇丹也吃了一些酒,他招人將自己的兄弟都叫到了宮廷來,特意選用了一把鈍刀,對,是一把並不鋒利的鈍刀,他一次又一次地用這把鈍刀狠狠地割著兄長的肉,那刀太鈍了,毫無鋒利可言,正因為如此,那種撕肉磨骨的痛苦,才令當時看著這一切的易卜拉欣帕夏,至今都難以忘記那一幕,每每想起,他都能清晰地感覺到從內心升騰起的那股發憷。

  易卜拉欣帕夏深吸一口氣,才道:「我是教徒,是蘇丹最真摯的朋友,也是陛下的奴僕。」

  蘇萊曼只淡淡一笑,而後道:「我知道你會這樣回答,正好,我這裡有一封書信要給你看看,你看過之後,就知道該怎樣選擇了。」

  說著,蘇萊曼拿出了一封牛皮信交給了易卜拉欣帕夏,信的封面,乃是拉丁文,易卜拉欣帕夏乃是希臘人,怎會看不懂?

  他只略略一看,便露出了滿臉的震驚,隨即道:「法蘭西國王,願意與陛下聯合起來?」

  這封信可以用肉麻來形容,開頭用的是親愛的朋友,而這封熱情洋溢的書信里,顯露出了法蘭西國王對於神聖羅馬皇帝的擔心,說來也奇怪,這法蘭西國王,居然用了野蠻人這樣的字眼來形容那位神聖羅馬皇帝。

  不過有鑑於法蘭西的處境,易卜拉欣帕夏頓時明白了。

  自哈布斯堡家族崛起之後,法蘭西就一直處在被哈布斯堡家族的包圍之中,曾經不可一世的法國,甚至有了淪落為二流的危險,哈布斯堡家族不但外部給予法蘭西巨大的壓力,與此同時,在內部,也與法國的不少領主勾結。

  現在,他們發動了十字軍東征,利益最受損的,恰恰就是法國國王,除非法國國王統治整個佛朗機,否則佛朗機出現任何一個霸主,對於法蘭西來說,都是極為不利的,佛朗機那麼多碎片化的公國可以對霸主俯首稱臣,可法蘭西國王卻是不可以。

  只是這封信實在簡短,裡頭的內容,也只是隻言片語而已,卻令易卜拉欣帕夏頗有一些疑惑,不過他真正關心的,卻是後面的一截話,法蘭西願與奧斯曼聯合起來,等到合適的時機,會解決掉那野蠻人云雲。

  易卜拉欣帕夏愣了一下,腦里閃過了許多思緒。

  說到法蘭西,在佛朗機的地位一直是超然的,這一次十字軍中,甚至有近三成的陸軍力量都來源於法軍,若是這個時候,法蘭西願意在背後給十字軍捅刀子,那麼伊斯坦堡的危機,自然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這樣一想,易卜拉欣帕夏又不禁疑惑起來,旋即便對蘇萊曼道:「陛下,法國國王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這對他沒有太多的好處,難道他就不擔心,會遭受到全佛朗機的敵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