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二十一章 大凶之兆

  說起這恆茂商行的東家,也是鎮國府的股東之一呢,朱厚照曾見過一次,曉得這恆茂商行在大同的影響力。

  在這個時候,朱厚照突然問起了這個,這目的實在是太明顯了。

  錢謙苦著個臉道:「陛下,兒子不敢了。」

  朱厚照瞪大著眼睛道:「如何不敢?你這個蠢貨,現在春秋有大事了,朕一定要去救他,讓恆茂商行的人想辦法掩護我們出關,給他們銀子,只要出了關,我們騎快馬,爭取三四日抵達青龍,到了青龍,一切就好辦了,只要朕表露了身份,一旦新軍戰敗,朕還可以在青龍收拾殘局,就這樣決定了,小錢……」

  錢謙心裡猛地咯噔了一下,從前都是罵他蠢貨的,今兒竟然叫起了小錢,這……怎麼看,都是不詳的徵兆啊。

  錢謙只得嘆著氣道:「兒子去試一試。」

  朱厚照卻是板著面孔繼續道:「你可千萬別想去通風報信,若是事兒辦不成,朕決不饒你。」

  錢謙打了個冷戰,只好匆匆地去了。

  ………………

  而在另一頭的隊伍里,又是另一番光景。

  這一路的顛簸,對於李東陽來說,實在是煎熬啊,即便坐的乃是仙鶴車,混在這八千的新軍,再加上數千拉著大車,用載重大車拉著的無數軍需中,浩浩蕩蕩一萬多人的隊伍,卻依舊沒有令李東陽有半分的安全感。

  他滿心思都在想著要完了,雖然他對軍事一竅不通,可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啊,畢竟是內閣大學士,眼光還是有的,要馳援錦州?這個葉春秋就是瘋了,可他要瘋,就自己瘋吧,卻是瘋得還要大家陪著一齊去送死。

  等大軍出發了兩日,青龍早已被甩在了百里開外,對李東陽的防禁就鬆懈了很多。

  李東陽知道自己根本無處可去,一個年過六旬的人,也不可能孑身逃走,只是他在這兒,卻依舊有很多事做,幾個御醫已經有想死的心了,李東陽將他們叫來,說了眼下危急的情況,不只如此,連那劉瑾,李東陽也與他攀談。

  他在尋找機會……

  「劉公公,你就算不知兵法的大忌,可也知道這韃靼人的厲害,這可是二十倍,三十倍,四十倍的韃靼鐵騎啊,是咱們大明朝,百五十年都不曾解決過的頑疾,就這幾千新軍,還是在曠野上,毫無屏障,你說說看?這是不是送死?」

  劉瑾本來就一路忐忑,此時又聽了李東陽了話,直接嚇得打了個哆嗦,其實他何嘗不是一直這樣擔憂,他雖然知道李東陽特意跟他說這話,不見得是什麼好東西,可是眼下,李東陽其實也是說出了他的心底話。

  劉瑾點點頭道:「是啊,公爺這一次,是糊塗了。消息傳到了京里,還不知道要怎麼樣呢。」

  這倒是實情,已經有急報送去京師了,說葉春秋馳援錦州的事,當然,在太后和太子心裡,這是葉春秋馳援錦州,可是在天下人心裡,卻是陛下御駕親征,馳援錦州。

  這消息一來,非要天下大亂不可啊。

  要的就是劉瑾的這種共鳴,李東陽眯著眼,繼續徐徐引導:「難道劉公公還願意在這裡繼續等死嗎?」

  劉瑾卻是苦笑道:「這能有什麼辦法呢,咱是隨駕而來的,難道還能跑了不成?哎……眼下也只好如此了。」

  李東陽冷笑一聲,道:「我昨夜在帳里問了卦,是大凶之兆。」

  這麼一說,劉瑾的臉便綠了。

  劉瑾這種宦官,其實是最信鬼神之說的,這宮裡哪一棵樹成了精,有哪個宮女慘死了化作了厲鬼,他都深信不疑。

  其實這也可以理解,讀書人可以說敬鬼神而遠之,可是絕大多數的太監卻不是讀書人,人家這輩子被閹割了,不免心裡要尋個寄託,少不得,琢磨著下輩子能改變現在的遺憾,這問卦的事在宮裡很是流行,劉瑾也跟其他許許多多的太監一樣,對此深信不疑。

  劉瑾便憂心忡忡地道:「什麼凶兆,可不要亂說。」

  李東陽只抬了眼皮子,漫不經心地道:「說了是大凶之兆,咱們這些人都要死絕了啊。」

  劉瑾打了個激靈,卻是乾笑道:「說笑了,說笑了。」剛說了兩句,心裡終是放不下了,又道:「你說,能化解嗎?」

  李東陽看著他,道:「得鬧起兵變來,挑唆著這些將士們回青龍去,又或者,咱們自己逃命。」

  兵變?

  劉瑾很直接地搖了頭,他可不敢,他可不是笨蛋,怎麼看不出這些新軍對葉春秋是死心塌地的?而且自己現在和葉春秋的關係還不錯,何必要針對他?他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罷了。

  他猶豫再三,便道:「怎麼跑?」

  「這得問劉公公了,不過,若是逃了,這臨陣脫逃,可是大事啊。」

  劉瑾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對啊,對啊,臨陣脫逃也是死罪,還是不能……不能逃。」

  「那就去送死吧。」李東陽輕描淡寫的道。

  劉瑾臉色又蒼白起來:「還真是……死路一條了啊。」

  李東陽突然笑了笑:「其實,說起來事情也容易,逃回青龍去,說是要告狀,就說鎮國公好大喜功,要帶著將士們去死,反正他帶著人救錦州,肯定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的。你想想,用不了幾天,就必定會被韃靼人截住,這裡的人,誰有韃靼人的馬快?老夫看啊,這些人統統都要死,你看,人都死了,這兒發生了什麼,還不都是我們說了算?我們說葉春秋如何愚蠢,害死了將士,他也不可能從墳里爬起來反駁,只要回了去,逃出生天了,而鎮國公死了,本就擔了一個戰敗的干係,其他的,都靠你我這張嘴了。」

  劉瑾一下子明白了,他咬著牙,卻是一時間踟躕不語。

  說實話,他挺怕葉春秋的,是真的一點都不想得罪葉春秋,現在他和葉春秋,也是無仇無怨,實在沒有必要如此,可是呢……

  留在這裡,不是送死嗎?

  他踟躕道:「咱得想一想,想一想再說,這事兒太大,太大了,何況咱可不想說鎮國公什麼壞話,要說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