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嫣兒總是感覺怪怪的,我怎麼就從一個老鴇子成了書院的院長呢,我是不是該說一句你還是另請高明吧,我也不是謙虛啊。
不過葉春秋臉色篤定,尤其他的口吻,這麼大的事,居然就好像是拉家常一樣,等到名冊造好了,他像是鬆了口氣:「書院的地址可能偏僻一些,嗯,要租一個頂大的院子,若是在鬧市,租金是不菲的,我付不起。」
葉春秋很坦誠,坦誠的有些過份。
因為他很清楚,對付老實巴交的人,你可以忽悠,權當是收智商稅了,雖然這有點不太厚道。
可是對付這些平日裡天天和人打交道,就靠著一雙慧眼混飯吃的人,你越是耍滑頭,反而被她們看破之後,使她們對你產生不信任的感覺,與其如此,不如誠懇一些。
趙嫣兒回眸看了姐妹們一眼,這些人雖然有人俏臉上生出疑竇,也有人面帶微笑,不過她卻是知道,即便有人生出疑竇,也是覺得自己可能教書教不好。
那些願意攀高枝,依然還想用青春去換取明日奢華的人都已走了,留下的人,大抵是被那一句清白之身所吸引。→
「好,一切聽從葉公子安排。」
雖然曉得這個傢伙心狠手辣,而且有點讓人看不透,趙嫣兒居然發現這個傢伙還是頗值得信賴的。
安置好了趙嫣兒,葉春秋長長舒了口氣,連趙嫣兒這些人都招攬了來,看來自己這一世註定是要走上吃女人飯的不歸路了。
其實眼下這個時代,除了造玻璃之外,某種程度,各行各業其實大多飽和,唯獨因為對於女性的輕視,反而針對女性的市場卻是一片空白,市場空白,就意味著大有可為。
當然,也不是什麼買賣都要做,葉春秋瞄準的就是高門檻的市場,就例如這女醫堂一樣,就算別人知道了做這個能掙錢,可哪裡去找女大夫來坐鎮,找不到女大夫,也只有眼巴巴看著同濟堂女醫堂日進金斗的份。可要想將女醫堂發揚光大,首要的問題便是培養人才,現在設一個女學堂,就是為了將來打算,當然,現在葉春秋還沒有這樣的人力物力去買下更多的女童,趙嫣兒這些老師,暫時也只能慢慢熟悉自己的本職工作。
自從秦淮樓垮了,女醫堂的生意終於有了轉機,許多女病人開始登門了,開女醫堂,往往靠的不是宣傳,而是口碑。女眷們都是靠著私下裡的一些家常話,才能漸漸將口碑建立起來,所以對於醫術的要求自然也就高了許多,好在有談神醫做鎮,倒也不至於出什麼大岔子,現在的女醫館,更像是葉春秋的醫學院,單靠一個談神醫一次次現場教學,將許多醫術不自覺的傳授開去。
葉俊才那傢伙,自然送去了軍營里學習,等入了冬,天氣漸漸寒了,門前的老樹只留下枝椏,光禿禿的格外蕭索,同
濟堂的生意卻是越發的興旺起來,以至於附近街坊的醫館紛紛瀕臨倒閉,有一些大夫索性將醫館關了,搖身一變,成了同濟堂的坐館大夫。
這月的盈餘已經達到了五百兩,這可是純利,足以讓葉春秋咋舌,這藉助於女醫堂的生意好轉,還有白藥的名氣越來越大,連帶著其他各科來看病的病人也增添了許多,同濟藥堂在寧波人心裡,似乎已經形成了藥到病除的印象。
陳蓉那兒也有了消息,他興沖沖的趕來,說自己已聯絡了許多生員,許多人都極力支持這個倡議,而今願意加入詩社的生員已經多達七十多人,這個數字對於鄞縣來說已經不少,還有一些人,因為平時並不熟絡,現在也在想方設法聯繫,至於其他的,眼下還在觀望。
詩社大致是成立了,名字倒也有趣,叫太白詩社,這既有取自詩仙李太白的意思,也因為在鄞縣有一座太白山的緣故。
這詩社的第一次活動,少不得就是去太白山的天童寺聚一聚,這裡頭最熱心的自然是陳蓉,所以一早便叫了車馬來同濟堂請葉春秋,而今天氣已是冷了,許多人身子孱弱,一個個捂得結結實實,唯獨葉春秋每日練劍,內里一件棉衣,外頭罩著一件儒衫,看似單薄,葉春秋卻不覺得冷。
尤其是到了山上,生員們冷得瑟瑟作抖,這讓捂得跟粽子似的陳蓉很是為難,他自覺得自己不該將聚會的地點選在這裡,葉春秋反而很豁達的樣子,道:「爬山好,冬日爬山,可強身健體,陳兄選址於此,再好不過。」他打頭沿著小徑登山,後頭的生員們一看,連葉案首這麼個小屁孩子都當了先,我豈可落後,於是精神一震,紛紛加了把氣力。
眾人進了寺廟,便一窩蜂的到禪寺里喝茶,而今上山的人少,寺里也沒什麼香客,那陳家平時給的香火錢不少,所以這兒的和尚對於陳蓉的『同夥』很是恭敬,大家坐下,反而不覺得冷了,紛紛脫去了外衫,嘰嘰喳喳個沒停。
葉春秋不愛湊熱鬧,只是坐在角落裡不吭聲。陳蓉反而成了最註明的那個:「此次邀諸生上山,用意有二,其一,是公推社長,再推二人為副,設定規章;其次便是商議明歲去杭州鄉試的事宜。」
公推的事倒還好說,葉春秋當先支持了陳蓉,陳蓉在鄞縣本就小有名氣,而且建立詩社,他出力也是最多,又有葉春秋的支持,倒是無人反對。
陳蓉紅光滿面啊,很有光宗耀祖的節奏感,他對於這詩社,似乎是早就胸有成竹,接著便點了葉春秋為副社長,另一個副社長叫張山,此人是個老秀才,只是學裡的二等增廣生,平時人緣倒是不錯,最重要的是,這廝出自商賈的家庭。
挺不要臉的,葉春秋心裡這樣想,他陡然覺得陳蓉並不是一個很糟糕的社長,譬如選自己為副社長,這是藉助自己的名氣;而選擇張山,是因為張山鄉試無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