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的發展,可謂是一日千里,終究還是朝廷的旨意起了作用,讓無數紅著眼睛手裡存著的大筆的銀子終於有了去處。
而今和從前不太相同了,從前的銀子,一般情況是難以貶值的,因而那些老財們,往往會將金銀藏進自己的地窖里,這天下的財富,十之八九都藏了起來。
可隨著倭國銀礦的開採,再加上海貿的開始,大量的白銀流入了市面,這使得白銀的價值開始暴跌,尤其是需求的旺盛,從前一兩銀子能僱到的人買到的東西,而今卻是不能了。
鎮國府也教會了許多人一堂課,銀子藏起來雖然不能保值,可是一旦流通,就能獲得巨大的收益,在這誘惑之下,許多人的金錢觀也隨之改變。
而今這關外,仿佛一下子成了一塊金礦,所有人都想乘機來吃一口,無數的商旅來往於青龍和京師,而此時,自青龍到秦皇島出海口的運河也開始挖掘,無數的銀子瘋狂地流通起來,先是落入各種商賈的口袋,最後又通過薪金的方式分發回了匠人、勞力、牧人的手裡,這些人再通過採買必需品的方式,購買商品,商品得以賣出,那麼就不愁沒有人將天南地北的貨物通過山海關的陸路和秦皇島的海路送至青龍。
青龍的帳篷,已是連綿十里,愈來愈多的人開始在這裡定居下來,其中商賈和他們帶來的夥計便占了近半,隔三差五,便有牧人前來青龍採買。
這兒從早到晚,永遠是一派熱鬧非凡之景,與此同時,軍械所的騎槍也開始售賣。
第一批制出來的三千騎槍,居然只在一日內銷售一空,各大商行明白了這東西的妙用之後,便開始瘋狂地采入,畢竟銀子倒是其次,可畢竟在牧場,他們已經投入了不菲的金銀,這巨大的財富投入了進去,安全問題才是重中之重,這點銀子有什麼捨不得的?
因而現在騎槍供不應求,只得繼續去關內招募匠人擴大生產。
連續過去了兩個月,陛下依然是音訊全無,這令葉春秋不得不上書至京師,以私人的名義,向張太后請罪。
這件事固然他沒有責任,可是且先認錯再說,同時開始擴大了搜索的範圍。
奈何在這關外,可謂是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有不少人都是隱姓埋名,何況這牧場分布又較為散亂,這樣尋人,不啻是大海撈針。
這一日清晨,葉春秋練了劍,卻是有客人來了。
來的乃是那朵顏衛指揮花當,花當騎著馬,帶著數十個族人前來拜謁,這臭不要臉的傢伙,而今腰纏萬貫,倒也豪氣得很,不過很快,他立即發現,自己的銀子,終究又要流回青龍來。
因為即便朵顏衛有銀子,可是生活物資,終究還是得來這青龍採購。
不過當他看到這裡的熱鬧,非但不惱,反而咧嘴而笑,吩咐了人去採買諸多部族中的必需品,接著便打馬到了剛剛修葺好了的鎮國府。
葉春秋只穿著短衫迎出來,朝這花當作揖道:「花指揮使何時來的?」
花當下馬,將馬交給身後的護衛,接著大笑一聲,露出他的黑牙,道:「嘿……來採買一些東西,有銀子也要花的,是不是?哈,了不得啊,你這鎮國府真正是了不得,半年還未到呢,牧場就都起來了,大大小小的牧場,怕是有數百處吧,你們漢人倒是人多,可是說到養牛馬,哈哈……我看到許多人,連馬都騎不穩呢,罷,不奚落你了,我是得了銀子的,我說話算數,這牧場,任你們漢人來建,你看,我一直勒令自己的族人不與你們發生衝突,哈……用你們漢人的話,你便是我的衣食父母嘛。」
早就摸清這花當的性子,聽他這般調笑,葉春秋也不過是莞爾一笑罷了,便側身請他進去入座。
花當心裡卻是頗為得意,這葉春秋確實是個大財主,出手可謂是闊綽無比,一出手就是百萬紋銀哪,若不是葉春秋當真解送了銀子來,他還真是覺得不可思議。
至於朵顏部的草場,他卻是一丁點都不擔心和在乎,朵顏部橫跨數百里的草場固然是祖宗基業,實是朵顏部立身之本,可是這些漢人能翻出什麼浪來呢?他們當真會牧馬?
好吧,退一萬步,即便他們當真有這本事,可又有什麼關係呢?這是草原,是沒有王法的地方,群狼環伺,即便他們能養出膘肥的牛羊出來,可照樣還是別人嘴下的魚肉罷了。
韃靼人,還有馬匪,哪一個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像葉春秋這種武功高強的人是少數,漢人那丁點三腳貓的功夫,他怎會沒有見識過?莫說是那些可怕的人,怕是夜裡遇到了狼群,只怕那些膽小的漢人就要嚇尿褲襠了。
所以,用不了一年,等他們見識到了草原上的寒冷,等天氣漸漸冷起來,那些過冬的草原諸部好日子到頭了,窮瘋了,一個個磨刀霍霍四處去打草谷的時候,看你們還呆得下去嗎?
只怕到時候,不是被人像肥羊一樣宰了過冬,便是嚇得又躲去了關內了。
花當心裡打著如意算盤,一直很愉快,不過說到突然有了銀子,他其實還是覺得很不適應的,這種土豪的生活,有時候總覺得不真實,如做夢一樣。
跟隨著葉春秋進了鎮國府的主廳,二人在主次位坐下,花當便笑著率先道:「公爺,你們這兒還需要不需要牧人?這牛羊可不好養啊,沒有一些熟練的牧人指導一二,只怕……」
葉春秋先是命人上茶,皮笑若不笑地一面道:「不勞費心,咱們漢人,自然可以自給自足,你們有你們的放牧方法,我們呢,也有我們自己的方法。」
難不成想安插他們的人進來?還是覺得那百萬紋銀不夠他的胃口?
這花當打的真是好主意,葉春秋心裡卻沒有不愉快,這花當若是不會見縫插針,便不是真正的花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