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抱怨了一通,最後無奈的搖搖頭,心裡想說,這樣罵也無濟於事,只會顯得自己行為可笑,像個胡鬧的孩子一樣。
倒是外間有宦官來,道:「陛下,內閣諸學士求見。」
朱厚照微微抬眸看了宦官,冷著臉,淡聲道:「叫進來吧。」
這幾****召見幾個內閣大學士已是不宣見了。
那朵顏部既有了反叛之心,朝廷當然要有所準備。
這裡頭所牽涉的可是數十萬軍馬的調動,比如一直以來,朵顏部的主力都在山海關一線,因而朝廷的戰略重點,歷來都在宣府大同一線,因為那裡最是薄弱。
可現在不同了,整個關寧的防務都需要調整,這麼多兵馬調動,所需的糧草不知凡幾,更不知要徵發多少民夫協助,這裡頭的每一件事,都教人頭痛。
何況無論是朱厚照還是內閣,都心憂葉春秋的安危,朝廷該採取什麼措施,將那鎮國公營救回來。再者,遼東那兒,勢必也會受到衝擊,內閣現今已屢屢向出在遼陽的遼東巡撫葉景傳遞了公文,讓遼東各鎮,隨時準備收縮防線,最緊要的是籠絡住前些日子有作亂跡象的海西女真諸部。
千頭萬緒的事,而今真是一股腦的出來啊,整個大明對巴圖蒙克的戰略都需極大調整。
就以那處在遼東的海西女真為例,若在以往,這海西女真若有不服,朝廷的戰略歷來是先打了再說,因為對遼東諸部決不能顯得軟弱,一旦軟弱,其他各族就蠢蠢欲動了。
可現今,朵顏部一旦反叛,就意味著遼東也遭受了韃靼人的直接威脅,這個時候當然要極力安撫住女真人,莫要使他們作亂,甚至有必要時,還要請他們協助不可。
朱厚照卻只想著,怎麼救人,可惜無濟於事,大學士們還未到,他突然坐在御案後,對劉瑾認真說道:「劉伴伴,你說朕若是親征,如何?」
「啊……」劉瑾呆了一下,而後嚇了一跳,忙是拜倒在地,迭聲哀求著:「陛下,不可啊,陛下千金之軀。千萬不可去那危險之地。」
「又是這一套。」朱厚照不耐煩的咒罵幾句,接著,他皺著眉毛,開始打起主意來。
劉瑾哪裡不曉得朱厚照的性子,一看他這般深思的模樣,便嚇得魂不附體,這陛下還真是哪裡可以作死,他就非要去哪裡,幾頭牛都拉不回來,多半這個時候,陛下又在琢磨著怎麼開溜了。
此刻劉瑾不由提心弔膽起來,這次一定要好好的看著陛下,不能有任何差錯。
那關外可是吃人的地方,陛下去了指不定……
他不敢想下去,若是陛下去了,只怕自己的腦袋都不保了。
朱厚照也算是天子中的奇葩了,因為這種奇葩,才成就了劉瑾,卻也因為這奇葩的性子,成了天下人口誅筆伐的對象,可是他呢,別人若是罵他,他笑呵呵的,只要不罵他陽痿、不是男人之類,他永遠口裡都應得好好的,是啊,朕真糊塗,沒錯,愛卿所言甚是,這種虛心的樣子,稍微單純一點的人都會被他迷惑,可等這傢伙突然幹了一票大的,所有人反應過來,便又捶胸跌足。
劉瑾有時候都覺得,天下人都說自己壞,可和陛下相比,自己其實也挺好的,畢竟陛下既貪杯、又好色、還無賴,所行之事多荒謬不經。
正稀里糊塗的想著,劉健諸人已跨入殿中。
劉健顯得更加老邁了,連入殿,都是宦官們攙扶的,前些日子,他上書請辭致仕,朱厚照沒有批,倒是讓劉瑾白高興一場。
劉健緩緩拜倒,直接道:「陛下,關外有了急奏。」
這劉公曆來是一絲不苟的人,對自身的要求很是苛刻,所以在以往,他見了陛下,一定要先行禮,念一句老臣見過陛下,可是今日,卻直接一句急奏,將他現在急迫的心情顯現了出來。
朱厚照一聽,眉頭不由緊緊的擰在了一起,整個人很是激動,連忙追問道:「怎麼,那朵顏部果然反了嗎?」
劉健苦笑,道:「說是急奏,倒也未必,其實……是山海關鎮守太監曹榮星夜抵達京師,他本欲入宮急奏,誰料到卻在宮門遇到了老臣,老臣……」
一聽曹榮,站在朱厚照一邊的劉瑾立即眼睛眯起來。
這姓曹的太監他知道,早年是伺候太后的,因為這個緣故,所以給他放了一個肥差,命他去了寧波市舶司鎮守,等到那秦皇島有了貿易權,各地的市舶司也就衰敗了起來,這廝不知走了誰的門路,又放了一個山海關的鎮守,當然,也就是一個月前的事罷了,這傢伙還沒有在山海關焐熱屁股,就因為聽到一丁點的風聲,居然擅離職守,跑回了京師來,他瘋了嗎?
這時卻聽朱厚照急忙道:「叫來,叫進來,早就該叫進來,磨磨蹭蹭了這樣久。」
過不多時,那曹榮才碎步進來,他心裡挺難受的,關外的消息送到了山海關,這位曾經和葉春秋有過幾面之緣的曹鎮守立即就起心動念,要知道,他作為宦官,雖然外放了出去,可是對於宮中的動向,可一直都上心著呢。
陛下和鎮國公相交莫逆,現在鎮國公有了危險,陛下一定是茶飯不思,現在朵顏部的危機解除,這是何其大的喜訊啊,若是讓別人報了功,實在可惜,何不自己……
他說到做到,也不怕會因此而被人參上擅離職守的罪責,反正陛下高興就好,這曹公公別看平時走路都氣喘吁吁,可是碰到這種事,卻是親自騎了快馬,一日一夜的功夫,便到了京師,可惜他是外放的宦官,需經過通政司才能入宮覲見,結果撞到了劉健,劉健一問,這才將他帶了來。
這可是第一手消息啊,老值錢了,本來該他對陛下來一句陛下,奴婢給您來報喜了;偏偏劉健諸人先見了駕,令他有一種白玉有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