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朕的天下

  看著朱厚照一副又是驚訝又是心疼的樣子,葉春秋卻是很能理解。

  朱厚照想建個私家園林都不容易,那小內庫想攢錢更是想出了各種辦法,若不是生在帝皇家,而在民間,估計也是個小財奴,不過跟小皇帝打交道好,其實並不難,就看方法罷了。

  這首要的當然就是求其所好了,葉春秋認識了小皇帝這麼久,當然也是知道小皇帝的性子的。

  葉春秋便笑道:「其實也不多,要知道,這世上,海上的得利是最大的,可是水師的花費,也是最大的,現在鎮國水師所用的,多是佛朗機艦,臣也不是說佛朗機艦不好,可是臣卻以為,秦皇島現在百廢待舉,也該到了造艦的時候了。」

  「造艦?」朱厚照顯然來了興致了,表情也變得認真起來,道:「你繼續說。」

  葉春秋道「佛朗機艦的結構,現在匠人們已經大致瞭然了,這艦船確實堪稱犀利,用來御守國門,自然不成問題,可問題就在於,陛下是否想過,鎮國府的水師,只是近海御守呢,還是將來遠超西班牙與葡萄牙,與他們分庭抗禮呢?」

  暖閣里正懸掛著萬國的輿圖,葉春秋直接走到了輿圖邊,將這世界以一條線中心劃了一道線,隨即道:「葡萄牙與西班牙,俱都以水師見長,這兩國就在十年前,達成了協議,以子午線為界,共同劃分整個天下,之所以大明遭遇的是葡萄牙人,是因為這大明按照他們的約定,屬於葡萄牙的世界範圍,將來大明一旦建立水師,拱衛東洋和西洋,這就意味著,葡萄牙國在這西半球,遭遇到最有力的競爭者,他們勢必會竭盡全力,以消滅我鎮國府水師為己任,葡萄牙人現在的艦隊,數量和戰術上遠超鎮國府水師,一旦他們感受到了威脅,勢必會大規模提高其艦隊的實力,下一次必定是傾巢而出,務求對鎮國府水師全殲,所以臣弟以為,鎮國府水師勢必要做好萬全準備,以備不測。」

  葉春秋的話,是很有道理的,也就是說,若是大明不開海,維持住鎮國府艦隊的規模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而一旦開海,就意味著鎮國府的商船會大規模地將貨物送去東洋和西洋諸國,偏偏,西洋已是葡萄牙艦隊的勢力範圍,而東洋,更是他們進取開拓的目標,如此一來,這等於是徹底地斷絕了葡萄牙制霸西半球的野心,這時候葡萄牙人會怎麼做?

  作為一個海洋帝國,又與西班牙制定了瓜分世界的子午線協議,偏偏在協議中的勢力範圍之內,他們居然碰到了硬釘子,這硬釘子你乖乖的禁海倒也罷了,知道你厲害,大不了乾脆不招你惹你,可問題在於,你居然還開海,現在的葡萄牙人還沒有將觸手伸進東洋,可是他們已經開始在西洋經營了啊,在錫蘭,在印度,在蘇門答臘,在滿剌加等地,都已經存在了他們的利益,這時候的葡萄牙人,甘心將這些利益拱手相讓,而後很識趣的縮回非洲去嗎?

  顯然是不可能的,非洲土地貧瘠,而印度和西洋的利益豐厚,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維持這西半球的霸權,而問題在於,鎮國府水師橫在這裡,再加上雙方的新仇舊恨,怎麼可能罷休呢?

  葉春秋預估,在不久之後,葡萄牙人勢必會捲土重來的,他們根本沒有選擇,畢竟舉國上下,在海軍上已經投入了巨大的花銷,難道讓龐大的艦隊在非洲耀武揚威?

  到了那時,勢必會是一場惡戰,鎮國府一旦戰敗,這些葡萄牙人不但穩固了在西洋的存在,必定會藉機進入東洋,出現在日本,出現在大明的東南沿海。

  這一次擊潰了他們一支艦隊,奪了他們的艦船,可是葉春秋一丁點都不敢小覷他們的實力,現在的歐羅巴大陸,因為對於財富的渴求,已經陷入了某種癲狂的狀態,為了利益,他們敢於冒任何的風險。

  而顯然,從倭國得到的大筆賠款,就是鎮國府水師造艦的契機,一方面建立一套真正的造船體系,另一方面,則是建立新型的艦隊。

  葉春秋當著朱厚照的面,著重說了關於西班牙與葡萄牙瓜分世界的子午線協議,他太了解朱厚照了,作為天下之主,想到自己特麼的無緣無故被人瓜分了,換做是誰,只怕心裡也不好接受的,這就好像,一個富貴人家,本來關起門來和自己的妻子開開心心的,結果得知隔壁縣的兩家人已經劃分了自家妻子的從屬範圍,但凡有點血氣的人,多半都會提起菜刀去拼命的。

  朱厚照何止是有血性,這可是一個一直幻想著做出偉大功績的天子。

  聽了葉春秋的說辭,果然勃然大怒地道:「真是可笑,他們就這樣自以為是?瓜分天下?這普天之下,哪裡有他們瓜分的份!這些人,未免也過於異想天開了。」

  葉春秋則是搖頭道:「若以陸戰,大明與他們,或許生死難料,可以海戰來論,他們的造艦技藝和遠洋技巧,以及海軍的家底,遠比我大明豐厚得多,他們的艦隊縱橫汪洋,未逢敵手,他們的信心,其實還是十足的,所以陛下不可小看了。」

  朱厚照不由眯起眼來,像是在沉思著什麼,過了半響,才沉聲道:「那就造艦,只是造什麼艦呢?」

  說了這麼久,總算達到預期效果了,葉春秋心情大好,笑著對朱厚照道:「昨兒,錦衣衛在劉大夏那兒收繳到了一批海圖的資料。」

  朱厚照驚愕地道:「什麼意思?不是說他把那些東西都給燒了嗎?」

  說到這裡,葉春秋也不禁冷哼了一聲,道:「他對外是說燒了,可是實際上,卻是為了阻止朝廷造艦,他和私商勾結,自然手裡有一份存底的。」

  朱厚照差點氣得吐血,道:「無恥,真是無恥之尤,朕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真是可惡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