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響亮的耳光

  所有人看著葉春秋徐步而去,不少人竟有些茫然,有人不禁看向那方唐鏡,方唐鏡竟是目瞪口呆,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想去看劉大夏,偏偏這時候,他又覺得這樣瓜田李下,只得快速地用眼角的餘光掃視了劉大夏一眼。

  劉大夏則是面容鐵青,卻依然木著,不發一言。

  這是一個十分詭異的局面,方才大家還義憤填膺,現在卻都茫然失措起來,沒了氣勢,也沒有了悲憤,好端端的一次仗義行為,似是成了一場鬧劇。

  葉春秋依然一步步地走著,身後宏偉的太廟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只剩下了雪絮飄飛的蒼茫天地間一個朦朧的輪廓。

  他的腳印一直向前延伸,葉春秋依舊是勾著嘴,儒雅的面容上,不見喜怒。

  噠噠噠……噠噠噠……

  此時,一陣側耳的聲音,是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那快馬自陰霾的天空下陡然出現,身上積了厚厚的雪,迎面見到了葉春秋,騎在馬上的人便如瘋了一般,猛地蹬腿下馬,手中的纜繩也隨之狠狠一拉。

  「稟鎮國公,天津衛來了快報,水師返航了,卑下趕來時,水師已經登陸,只怕這個時候,鎮國新軍已經在趕赴京師的路上了。」

  回來了?

  這倒是比葉春秋預想中的,回來得要早一些。

  葉春秋不由抖擻起精神。

  不容易啊!

  「好,很好……」葉春秋難得用這樣的語氣說話,他本是打算離開太廟,可是腳下一頓,卻突然轉過了身,又朝著太廟返回。

  太廟裡頭,不少人心不在焉的,那方唐鏡見狀,忍不住鼓譟道:「那葉春秋巧舌如簧,呵……他的這點伎倆,難道別人不知道嗎?此人很是狡詐,萬萬不可輕信此人,他哪裡有什麼功績?簡直可笑……」

  方才還沸沸揚揚的讀書人卻是在此時紛紛安靜了下來,倒顯得方唐鏡的說話有些刺耳了。

  就在此時,在風雪夾雜之中,那個熟悉的腳踩雪地的聲音又從雪絮中徐徐出現,翻滾著烏雲的陰霾天空之下,這個少年又徐徐踱步回來了,他慢悠悠的,腳步不快不慢,像是閒庭散步一般。

  方唐鏡感覺到了不同的氣氛,循著許多人的目光看去,見葉春秋去而復返,他不禁震怒。

  方才是被葉春秋所攝,令他心亂如麻,現在總算是穩住了陣腳,這葉春秋還敢來?

  這一次他顯得『底氣十足』,遠遠便大喝道:「葉春秋,這裡是太廟,我大明曆代的高祖太宗就在這裡,你還敢來這裡放肆嗎?你可知道……」

  葉春秋並不理他,只是一步步地,自許多讀書人的身邊擦身而過,大家竟是自覺地讓出了一條道路,卻同時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

  他又返回做什麼?

  方才被葉春秋壓得死死的,方唐鏡已是惱羞成怒,這時候見葉春秋竟然不理他,只顧著繼續往前走,忍不住跺腳道:「你有沒有聽見我的話?」

  葉春秋終於走到了他的面前,抬眸,眼裡帶著微笑,這瞳孔深處所顯露出來的笑意,似要將寒冬都要融化,他的笑容也依然如冬日的太陽一樣溫暖,葉春秋朝方唐鏡作揖道:「方兄,你好。」

  方唐鏡冷笑道:「你不要再假惺惺了,你這等惡賊,人人得而誅之,誰要和你客氣,你還來做什麼?莫非還想侮辱我們嗎?」

  他故意說著我們,等於是將所有人都帶到了與葉春秋相對的立場。

  葉春秋只是莞爾,他想了想,道:「不,春秋豈敢。只不過……」

  方唐鏡警惕地看著他道:「只不過什麼?」

  方唐鏡只在心裡想著,之前毫無準備,才會著了葉春秋的道,這一次怎麼都不能再被葉春秋慌了神。

  而葉春秋卻是吁了口氣,才道:「春秋雖不敢侮辱所有人,卻是來侮辱方兄的。」

  「什麼。」方唐鏡又是愣了一下,旋即大笑道:「葉春秋,你可真有意思,我堂堂舉人在這太廟門前,你敢如何辱我?莫非你以為你是第二個劉……」

  他本要說劉瑾,只是這時候,葉春秋卻是動了,他的目光突然一沉,他緩緩伸了手,旋即,手中帶了勁風,狠狠地一巴掌摔在放方唐鏡的臉上。

  方唐鏡方才還在得意洋洋的,卻萬萬想不到葉春秋會動手,更想不到葉春秋的手如此之快。

  怎麼,特麼的每次都總不按常理發展?

  啪的一聲,在風雪之中,這聲音中顯得格外的清脆。

  在眾目睽睽之下,方唐鏡竟如陀螺一樣在原地打了幾個轉,顯然這一巴掌的力道極大。

  在葉春秋面前,方唐鏡這樣的文弱舉人,簡直就如螞蟻一般,等他勉強停止了旋轉,整張臉已是腫得老高了,幾顆碎牙已是自他的口裡吐了出來,殷紅的血自嘴角溢出,他這時已是支撐不住,一下子癱了下去。

  所有人都驚呆了,木然地看著殺機畢露的葉春秋,再看如一灘爛泥在地的方唐鏡。

  方才他們看到的,是葉春秋文質彬彬的一面,可是現在,他們看到的是在這儒衫綸巾之下,一張陰冷和冷酷的臉,那雙眼睛,似乎充了血絲,眼中所帶來的涼意,竟是賽過了凜冽的寒風。

  許多人發出了驚訝的聲音,還未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葉春秋卻已是朗聲道:「來人,搬一把椅子來。」

  這話,是對守衛太廟的禁衛和宦官們說的。

  這句話,不容人質疑,和他現在的神情一樣,俱都冷酷無比。

  宦官們只遠遠看著熱鬧,可是鎮國公有命,誰敢造次,果然有人從裡頭搬了個椅子來。

  就在這大雪紛飛之中,當著所有人的面,葉春秋坐了下來,可是方唐鏡依然還倒在雪地里,他強撐著要起來,卻是疼得聲淚俱下,口裡一張一合,嚅囁著什麼,卻是一句話也出不了口。

  葉春秋坐著,居高臨下地看他道:「方唐鏡,你是什麼東西,一個小小舉人,也敢在我面前造次?」

  頓了一下,葉春秋又喝道:「小小舉人,敢來為虎作倀,不知上下尊卑,可謂膽大包天,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