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閣川驛外,李恪麾下有二十餘萬唐軍,其中更是不乏精銳,對於這樣的唐軍而言,雄骨麾下的一萬多人根本不被李恪看在眼中,所以李恪的目標從來都不是隨雄骨而來的這萬餘人,而是久攻不進的閣川驛。
換言之,現在李恪既然對雄骨的大軍早有了準備,那麼閣川驛那邊更是早就布下了重兵,伺機強攻奪城了,這個時候,以唐軍的兵力和閣川驛中剩下的兵力的對比,吐蕃人想要守城也不容易。。
雄骨知道閣川驛對吐蕃而言意味著什麼,現在的雄骨也知道自己已經鑄成了大錯,但他現在已經沒有太多的餘力去擔憂閣川驛和吐蕃了,面對人數倍於自己的唐軍,現在的他連自顧尚且無暇。
雄骨話音才落,雄骨面前不遠處的唐軍的陣型竟如被劈開的潮水般緩緩分開,讓出了一條路,片刻之後,在這條路上緩緩走出,映入雄骨眼中的就是唐皇李恪。
李恪一身打磨地光亮如鏡的明光甲,在周圍萬把火把的照射下折射出刺眼的黃光,宛若天神臨世,出現在了雄骨的面前,刺地雄骨竟然覺著有些晃眼,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
雄骨盯著李恪,看向了李恪的四周,發現李恪的身旁少了以往時常跟在身邊的蘇定方,心知李恪既然出現在了這裡,那必定是蘇定方領軍攻城去了。
「雄骨,朕在這裡等你許久了。」李恪出現在雄骨的面前,看著雄骨,高聲道。
明知此關難過,但雄骨倒也沒有折了威嚴,李恪當前,雄骨還是應聲上前了幾步,不卑不亢地對李恪道:「想不到我一個高原之上的無名小將,竟也能入陛下天聽。」
李恪笑道:「吐蕃武將,能入朕眼的人不多,除了祿東贊之外,你也算是一個。」
李恪的話,把雄骨和祿東贊相提並論,雖然有些誇張了,但也不儘是失實的話,雄骨雖不比祿東贊那般善於用兵,但雄骨戰必登先,兩軍陣前更是悍不畏死,當初棄宗弄贊平定高原,許多硬仗都是雄骨啃下來的,所以雄骨在軍中也頗有威望。
雄骨能被棄宗弄贊和貢日貢贊選出來作為替代祿東贊,分擔祿東贊權勢的人選,絕不只是因為他們需要這樣一個人,也是因為雄骨有這樣的本事。
雄骨聽了李恪的話,臉上雖然不動聲色,但心中卻也不免地有些激動。
這話若是尋常人說的,雄骨未必放在心上,但這話不是旁人說的,是出自唐皇李恪之口,是天可汗說的,天底下還有比李恪更加權威的人了嗎,李恪的這句話對於雄骨而言可以說是莫大的稱讚了。
哪怕是貢日貢贊,或者是棄宗弄贊說出同樣的話,也不會比李恪的這句更能打進雄骨的內心,甚至對於雄骨而言,作為一個即將戰敗的吐蕃將領,有了李恪的這句話,雄骨這一輩子也就值了。
雄骨抬起頭,看著李恪,道:「敗軍之將,不敢當陛下盛讚。」
李恪擺了擺手,顯然對雄骨的話並不在意,而是上前幾步,對雄骨道:「勝敗乃兵甲常事,今日你失策被我軍圍困,不過是你求勝心切,以至不慎而已,何必自嘆。今日事已至此,你何不就地投誠於朕,為我大唐效力,如此也可留得性命,再搏功名。」
李恪是有意勸降雄骨的,雄骨在吐蕃威望很高,如果雄骨能降,那必定會在很大程度上打擊吐蕃人的戰意,至少能為李恪西征再添兩分勝算。
不過李恪雖然有意收降雄骨,但雄骨的心裡卻沒有投降李恪的意思,這不只是雄骨忠於吐蕃,忠於贊普的緣故,也是吐蕃的風俗使然。
吐蕃不止是尚武而已,更是大肆宣揚為國戰死的榮光,《舊唐書·吐蕃傳》有載:「軍令嚴肅,每戰,前隊皆死,後隊方進。重兵死,惡病終。累代戰沒,以為甲門。臨陣敗北者,懸狐尾於其首,表其似狐之怯,稠人廣眾,必以徇焉,其俗恥之,以為次死。」
雄骨如果戰死,就算戰敗了,也算是勇士,其家族還能保得富貴,可雄骨一旦降了,那他就是整個吐蕃的恥辱,家族上下也會為之蒙羞,遺臭後世子孫。
雄骨聽著李恪的話,臉上不動聲色,但心裡已經打定了注意,他是絕不會降的,而且他非但不會降,他還在思索著解眼下危局的法子,而他想到的法子的關鍵就是李恪。
在眼下這種情況下,他要想扭轉敗局,決不能指望著擊敗唐軍,最好的法子就是擒拿李恪,只要他能速速拿下李恪,以李恪為質,就能逼退唐軍。
雄骨想著,也不回李恪的話,看著站在最前的李恪,只是默默地上前,給李恪一種上前歸降的錯覺。
緊接著,就在雄骨相距李恪只有五十多步的時候,突然神色一冷,雙腿猛地一夾馬腹,便舉刀直奔李恪而來,顯然是要斬向李恪了。
雄骨和李恪相距極近,這短短五十多步不過是剎那間就能策馬而到的距離,而現在李恪的金槍被掛在了馬背上,雄骨卻是舉刀斬來,如果機會得當,雄骨確實是有機會擒拿李恪的。
雄骨動地突然,場上的形勢突變,就是吐蕃人自己都被嚇地一驚,但與此同時的,本該擔心李恪安危的,圍著吐蕃人的唐軍士卒的臉上卻不見有太多的擔憂之色。
唐軍會有如此反應倒不是因為他們不擔憂李恪的安危,而是他們都真切地看見了李恪身後跟著的那個人——龍武衛大將軍席君買。
如果說北衙禁軍是護衛李恪的城牆的話,那席君買就是李恪身前最後一道,但也是最堅固的鐵閘。唐軍將士都堅信,只要有席君買在,上前的雄骨就絕不會有機會傷到李恪分毫。
就在雄骨上前,眼看著就要到李恪跟前的時候,突然,一道青色的閃電自李恪的身後劈出,席君買騎著胯下青白色的青海驄,手挺銀槍,便直奔雄骨而去。
雄骨快,席君買更快,不過眨眼間的功夫,席君買便已經到了雄骨的跟前,這也嚇地雄骨一驚。
席君買看著迎面而來的雄骨,單手舉起銀槍,迎上了雄骨斬來的長刀,似乎毫不費力,輕描淡寫地就挑開了雄骨的長刀,甚至將長刀自雄骨的手中震地脫手。
接著,幾乎是同時的,席君買又伸出另一隻手,抓住了雄骨被震地發麻的手腕,使勁一扯,竟將雄骨從自己的馬上拉了下來,拉到了席君買的馬下。
一瞬間,勝負已分,雄骨已是席君買手下之敗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