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蓋蘇文動作很快,在得知平壤城破的第一時間就率軍出逃了,但薛仁貴的動作更快,在得城之後也沒有絲毫的耽擱,便領輕騎直奔淵蓋蘇文的府邸。
所以,當薛仁貴領著三千輕騎殺到淵蓋蘇文的大莫離支府外時,和正要出府的淵蓋蘇文還有淵男建撞了個正著。
身為高句麗獨斷乾坤的大莫離支,淵蓋蘇文對大唐的安東都護怎會不知,又怎會不識,當淵蓋蘇文看到府門外列著的唐軍,一眼就從其中認出了主將薛仁貴,心一下子仿佛置於冰谷。
「薛仁貴!怎麼撞見了這個殺神!」淵蓋蘇文看著薛仁貴,對淵男建懊惱道。
淵蓋蘇文的懊惱,淵男建又何嘗不知,薛仁貴雖是唐人,但經略遼東數載的他在高句麗上下威名極重,甚至要高過高句麗現在的任何一名將領。
薛仁貴在高句麗有殺神之名,一桿方天畫戟和他那神乎其技的射術叫高句麗人膽寒,如果有的選,他們遇上誰都不願意遇上薛仁貴。
淵男建問道:「爹,薛仁貴悍勇無雙,咱們該當如何?」
淵蓋蘇文回道:「薛仁貴當面,想逃只怕是不易了,但我看薛仁貴也來地匆忙,他麾下的兵力也不多,咱們父子只要齊心協力,也未必不能搏出一條生路來。」
淵男建聞言,也強自給自己定氣,應道:「爹說的是,薛仁貴再勇,也不過一人而已,咱們兵力強過他,也未必就會敗了。」
淵男建的話有點給自己打氣的意思,但事實又怎會盡如他所想的那般,薛仁貴雖兵力不及他們,只一人之勇,但在高句麗人的心中,只「薛仁貴」這三個字便足抵千軍萬馬。
淵蓋蘇文看見了薛仁貴,薛仁貴眼力極佳,自然也看見了淵蓋蘇文,薛仁貴一面命人堵住了他們的去路,一面自己緩緩策馬向前。
「高句麗將士聽著,我乃大唐安東都護薛仁貴,平壤城已破,高句麗已敗,我大唐十萬將士已經進城,爾等還不速速棄械而降,還可保全性命。」薛仁貴站在高句麗軍之前,高聲喝道。
薛仁貴之言一出,高句麗軍上下頓時譁然,唐軍兵多勢重,他們都是知道的,如今薛仁貴能出現在平壤城中,那必定是唐軍破了城門,薛仁貴說的也不會是假的。
只薛仁貴的威名已經足以震懾他們了,再加上現在城門已破的現實,這一戰還沒打,高句麗軍就已經先怯了三分,有些逡巡了。
薛仁貴策於馬上,看著已經有點猶疑的高句麗人,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起了作用了,於是薛仁貴接著道:「事已至此,我唐軍奉陛下之命,只誅首惡淵蓋蘇文,不會禍連其他,高句麗將士何必為淵蓋蘇文這暴虐之徒賣命,平白丟了性命!」
如果說之前薛仁貴的話只是亂了人心的話,那現在這句話,就是徹底動搖了高句麗人的心志,淵蓋蘇文雖然是高句麗權臣,但他在高句麗人,包括高句麗將士中的風評並不好。
淵蓋蘇文性情暴虐,又頗為嗜殺,再加上他曾殺榮留王,又架空了高句麗王室多年,他在軍中的聲望並不算高,軍中對他有些微詞的將領不在少數,聽著薛仁貴的話,高句麗將士們的眼神已經不那麼堅定了。
高句麗軍的反應落在了淵蓋蘇文的眼中,淵蓋蘇文心中大急,他知道,再這麼下去,不止人心會散,將士們戰意全無,就是時間也快要來不及了,畢竟城門雖然暫時還在高句麗軍的手中,但絕對撐不了太久。
淵蓋蘇文舉刀高喝道:「將士們,唐人最善蠱惑之法,莫要被唐軍蠱惑了,這些年我們與唐軍為敵,兩軍間死傷無數,早就結下了血仇,這生死之事豈是薛仁貴說了算得,你們莫要聽信他的話,平白丟了性命,隨我一同殺出去才是正路。」
淵蓋蘇文的話確實也有道理,大唐和高句麗交戰多年,兩方將士間的血仇不少,這仇恨不是一道帥令就能解開的,高句麗將士降唐,確有風險。
但道理雖是這麼個道理,可薛仁貴就這麼站在了高句麗軍的跟前,攝於薛仁貴的威名,當著薛仁貴的面,高句麗軍上下沒有一人敢先上前的,但若不上前,所謂突圍自然也就無從談起。高句麗軍上下都看向了淵蓋蘇文的方向,都在等著這個主帥的動靜。
淵蓋蘇文頓時陷入了兩難之中,顯然高句麗軍已經膽怯了,如果淵蓋蘇文自己也不敢上前的話,那也更不能指望著其他人率先衝殺,為淵蓋蘇文賣命了。
淵蓋蘇文看著眼下的局勢,別無選擇之下,只得咬了咬牙,自己提刀當先上前。
現在的淵蓋蘇文雖是位高權重的高句麗大莫離支,但他也不是不通武事的,淵蓋蘇文在年少是也是高句麗軍中有數的猛將,頗有勇名,他能走到今日這一步,靠著的可不只是家族的榮光。
但淵蓋蘇文雖頗有些武力,但也只是相較於尋常的高句麗將領而已,他所謂的勇武在薛仁貴跟前又算得了什麼?
淵蓋蘇文揮刀向前,抱著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勇氣要與薛仁貴一戰,只不過兩人武力懸殊過大,他所謂的勇武不過是飛蛾撲火。
薛仁貴看著上前的淵蓋蘇文,嘴角一挑,輕輕一笑,道:「雖是螳臂當車,但倒也不失一個『勇』字。」
薛仁貴說完,一挺方天畫戟,便刺向了迎面而來的淵蓋蘇文。
兩軍陣前,比起高句麗軍的忐忑不安,唐軍將士們則顯得淡然地多了,在他們的眼中,他們的主將薛仁貴就是戰無不勝的存在,要破一個淵蓋蘇文,何必擔憂。
淵蓋蘇文也算是弓馬純熟,舉刀往薛仁貴砍來,雖在馬背之上,但也坐地穩當,很見幾分功底,但淵蓋蘇文穩當,薛仁貴卻快地出奇,薛仁貴一夾馬腹,策馬而出,手持畫戟,宛如一道閃電劈向了淵蓋蘇文,
不過一個照面,淵蓋蘇文還未反應過來,甚至他手中舉著的刀還未落下,薛仁貴騎著跨下神駿就已經到了他的跟前,一抬畫戟,便盪過淵蓋蘇文的刀,直插心腹,取其性命。
薛仁貴殺人,從不拖泥帶水,不過眨眼間的功夫,勝負已分,生死已明,高句麗的主宰淵蓋蘇文已經成了薛仁貴戟下亡魂。
「淵蓋蘇文已死,我只誅首惡,降者留命!」薛仁貴提著淵蓋蘇文的屍首,對高句麗士卒一聲暴喝。
高句麗人本就無一戰之勇,如今主帥又死,他們更不會抵擋,在薛仁貴虎威之下,府前的高句麗士卒便如秋時的麥穗般望風低頭,盡數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