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定方行軍的動作很快,不足半日的時間攻下了渡口,屯兵於洪城修整三日,緊接著便往泗沘城而來,欲直接取其心腹。
因為整個百濟對唐軍採取的都是固守的法子,尤其是在鬼室福信兵敗之後,百濟地方各城的兵力更是龜縮不出,不敢出城迎戰了。
所以隨著唐軍一路東進,百濟降的降,守的守,除了在泗沘城外郭一次退敵外,唐軍幾乎沒有遇到任何像樣的抵抗,便直抵百濟國都泗沘城下。
隨著唐軍進軍,扶餘義慈一面命人前往倭國請援,一面急調名將階伯回京,領軍守城。
隨著階伯被調回了泗沘統領守軍,那黃山這邊的金庾信便就沒了對手,若是再在此為了消耗唐軍的兵力空耗時日也說不過去了,於是乎也領軍往西,帶著他的五萬新羅士卒到了泗沘城,與唐軍會師。
金庾信雖然心中對唐軍多有幾分防備,本欲借百濟之手消耗唐軍的兵力,但到了泗沘城外,金庾信面子上該做的還要做的,金庾信一到泗沘城就連忙前往唐軍大營拜見了蘇定方。
「末將金庾信拜見大將軍。」唐軍主帥大帳中,金庾信帶著金文穎對蘇定方行禮拜道。
蘇定方低頭看著金庾信,也不先抬手扶他,而是語氣平和地對金庾信道:「金將軍大軍失期,姍姍來遲,可是叫本帥好等啊。」
蘇定方的語氣還算平和,沒有動怒的意思,但金文穎聽了蘇定方的話,卻是心裡咯噔一下,蘇定方是唐皇心腹,就算是金春秋對他也要禮敬幾分,如今蘇定方似有問罪之意,金文穎怎能不怕,金文穎本能地就望向了一旁的金庾信。
金庾信既然敢這麼做,自然是早早地就準備好了說辭,金庾信道:「末將無能,在黃山為階伯所阻,未能如期迎接大將軍,還望大將軍勿怪。」
唐軍一登岸,當日便斥候四出,黃山那邊的情況蘇定方早就知曉了,蘇定方道:「階伯麾下不過五千士卒,你麾下人馬五萬,也不能速破,還被拖了這般久?」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金庾信索性也就不要臉了,金庾信道:「階伯乃百濟名將,尤其擅守,末將遠遠不如,而且階伯麾下乃百濟精銳,末將所部乃是臨時拼湊而來,不敢正面與階伯硬戰,故而如此。」
蘇定方聽了金庾信的話,不禁覺著好笑,為了保存實力,為將至此,這金庾信也算是少見了。
既然金庾信自己都不講究了,蘇定方也不給金庾信留面子,對金庾信道:「金春秋自請遣兵五萬作戰,便都是這些東拼西湊而來的雜兵嗎?」
金庾信應道:「我新羅連年來受高句麗和百濟侵襲,國中士卒損失慘重,就這五萬人還是舉國之力拼湊而來,還望大將軍見諒,勿要嫌棄才好。」
這金庾信所言也是給自己留足了後路,就算將來在攻泗沘城時力有所不濟,也早早地備好了說辭,畢竟在他的口中,自己所率的五萬人馬都是烏合之眾,作戰不力也是有的。
蘇定方道:「如此說來,這來日攻城之戰,本帥倒是指望不上你們了。」
金庾信道:「此戰末將自當盡力而為,只是我等遠不比天朝大軍善戰,若有力有不逮的時候,也還望大將軍海涵。不過大將軍但請放心,我等自當遵從陛下之意,協助大將軍攻城,不遺餘力。」
金庾信這個時候把李恪的聖旨搬了出來,而且正如李恪聖旨中所言,此戰新羅的兵馬確實不是主攻,也擔不起主攻之責,主要是配合唐軍攻城,金庾信的話倒是挑不出什麼毛病。
不過金庾信的話雖無大的錯漏,但其言下之意已經有些畏戰怯戰,想要躲在唐軍身後,看著唐軍士卒冒刀槍箭雨攻城的意思了,一旁的左驍衛將軍劉伯英見狀,心中生怒,便要呵斥金庾信,治其失期之罪。
不過劉伯英身邊的劉仁軌眼疾手快,看著劉伯英似有發作的意思,立刻按下了劉伯英。
劉仁軌是李恪心腹,和蘇定方相交甚密,他對此戰和對蘇定方的了解自然遠在劉伯英之上,劉伯英看著劉仁軌按下自己,心知必是蘇定方已經有了計較,於是也不再多言。
此事若是擱在以往,或是蘇定方不知道李恪的心思,興許蘇定方真的會動怒,畢竟唐軍也是應新羅所請,千里而來,可新羅統帥金庾信竟是這般打算,想要不費一兵一卒就借唐軍的勢滅了百濟,坐享其成,蘇定方怎會不怒。
但現在的蘇定方儼然是不同了,因為蘇定方受李恪之命,可不止是為百濟而來,而且還是圖新羅的江山來的,這金庾信也不過是他手中一顆早晚必拔的棋子而已,蘇定方自然坐得住。
「哈哈哈,原來如此,倒是本帥錯怪金將軍了。」短暫的沉默後,金庾信並沒有等來預料中蘇定方勃然大怒的模樣,蘇定方反倒是笑了一聲,將金庾信扶了起來。
蘇定方的大度顯然也是出乎了金庾信的意料,金庾信被蘇定方扶起,頓了片刻後才道:「末將謝大將軍寬宥之恩。」
蘇定方道:「對百濟之戰,乃是陛下下旨所命,你我二人皆是受旨於陛下,自當勠力同心,一同對敵,豈能因一戰之功過便誤了陛下交代的大事,金將軍,你說是也不是。」
「大將軍說的是。」金庾信恭敬地應道。
金庾信搬出了李恪的話,蘇定方也同樣搬出了李恪的話,一句勠力同心,便讓金庾信避無可避,這一戰他自是避不開也要出力了。
蘇定方有了金庾信這句話,這才接著道:「泗沘乃百濟國都,一旦破了泗沘,滅百濟之國便就指日可待了,就破城之戰,金將軍可有什麼良策?」
金庾信道:「大將軍令下,末將自當勉力配合。」
蘇定方笑道:「如此便好,今日你我大軍集結,暫且休整,待明日大軍攻城,本帥自有區處。今日的事情便就到這裡,你回吧。」
「諾。」金庾信應了一聲,不知蘇定方心裡打的是什麼主意,憂心忡忡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