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蕭月仙的心思

  李恪在昭慶殿待了會兒,手頭還有許多朝務要處置,於是就早些回去了。

  蕭月仙看著李恪出了昭慶殿,先是命人將李琨和李嵐帶去了偏殿,而後又遣走了殿中的所有人,獨留下了自己和她的心腹侍婢林鸞。

  蕭月仙才入宮不久,她的心腹自然不會是宮中調配來的,蕭月仙執掌鹽行和漕運多年,從來不缺人用,手上的幹練之人不少,而林鸞正是其中翹楚。

  林鸞原本是蕭月仙安置在揚州鹽行里的管事,蕭月仙身在長安,不能一直待在揚州,她在揚州的一切安排就都是靠著林鸞完成的。

  林鸞幫著蕭月仙在揚州斡旋上下,不止是鹽行,就是官府之中也都能左右逢源,遊刃有餘,她和齊鎮同為蕭月仙最得力的左右手,只不過齊鎮是男子,進不得宮,所以蕭月仙在進宮前就專程從揚州調來了林鸞,和她一同進宮。

  當初和林鸞一同進宮的還有另外幾個蕭月仙信得過的婢女,現在昭慶殿中的一切就是林鸞帶著這些個婢女在做。

  「小娘可是有什麼要吩咐的?」待殿中眾人走後,林鸞先開口對蕭月仙問道。

  林鸞跟隨蕭月仙多年,對蕭月仙的脾性最是熟悉,她看著李恪剛走,蕭月仙就屏退左右,知道蕭月仙必是有事要交代她。

  蕭月仙道:「你幫我備一份厚禮,出宮跑一趟荊國公府,就說為表我謝岑相為父除罪之恩,特上禮言謝,待來日得了空,定攜琨兒親自登門,聆聽教誨。」

  蕭月仙口中的荊國公便是中書令岑文本,岑文本乃李恪業師,在李恪登基一路上助益極大,甚至可以說如果沒有岑文本的話,有沒有李恪今日的帝位都不一定,所以李恪在登基之後就給岑文本晉了荊國公爵,加了太師銜。

  林鸞對蕭月仙再熟悉不過了,蕭月仙一開口,林鸞已經猜到了蕭月仙的意思。蕭月仙這哪裡是單純地想要謝過岑文本的回護之情,她這是要藉此事來拉近和岑文本的關係。

  現在的岑文本雖然官位不曾大動,還是中書令,但和之前已經大不相同,他是帝師,李恪的從龍功臣中功列第一的潛邸之臣。現在岑文本的權勢和聲望都早已蓋過了尚書左右僕射,儘管岑文本行事謹慎,從不逾矩,但這卻是既定的事實。

  李恪剛走,蕭月仙就動了拉攏岑文本的心思,為的是什麼也就不必多做猜度了,自然是要給新晉周王的李琨在朝堂鋪路了。

  林鸞知道蕭月仙的意思,也知道蕭月仙行事向來有度,但還是有些擔憂地問道:「小娘這麼做,會不會有些操之過急了?」

  今日蕭月仙才到昭慶殿,是她進宮的第一日,她就這麼急著要見岑文本,實在是表現地急切了些,這也就是林鸞是蕭月仙的心腹,設身處地地為蕭月仙思量,否則也問不出這樣的話來。

  蕭月仙知道林鸞的擔憂是什麼,於是問道:「你可是怕陛下知道了此事,對我心生忌憚?」

  林鸞回道:「婢子正是此意,陛下何等聰明,小娘這麼明目張胆地見岑相早晚必被陛下察覺,若是陛下因此而疏遠了小娘,小娘反倒得不償失。」

  蕭月仙笑道:「你多慮了,我這麼做本就是陛下縱容的,或者說是我的所為正和了陛下的心意。」

  林鸞不解地問道:「小娘怎知陛下的心思?」

  蕭月仙回道:「陛下若當正忌憚此事,他欲封琨兒在洛陽,又何必用如此顯貴的周王王號,古之建國於洛陽一代的古國名又何止一個周朝,陛下之所以這麼做,不止是因為疼愛琨兒,也是為了借琨兒的周王號制衡皇后和太子,現在正宮那位武皇后的權勢可大地嚇人。」

  林鸞聽著蕭月仙的話,越發地不解了,接著問道:「那婢子就更不明白了,既然小娘知道陛下是以小郎限制太子,並非有意傳位於小郎,小娘為何還要這麼做呢?」

  蕭月仙道:「凡事哪能都這麼看,貞觀年初,先皇就對陛下尤為恩寵,難道當年先皇重寵陛下之時便對陛下有了傳位之心嗎?」

  自打貞觀四年,李恪北還後,李世民對李恪的恩寵便直追李承乾,但那時的李承乾還是眾望所歸的太子,也是李世民極是滿意的儲君,那時李世民雖然也寵愛李恪,但自然還沒有傳位李恪的心思,甚至是連半點都沒有。

  李承乾會丟太子之位其中蕭月仙出力甚多,蕭月仙也清楚地很。

  李世民開始有立李恪為太子的念頭是在李承乾為了一個男寵殺了太子家令權萬紀之後;李世民打定主意要立李恪為太子是在長孫皇后病故,李承乾謀反之後;而李世民真正開始大肆給李恪放權,準備叫李恪繼位是在李世民東征重傷之後。

  這前後的跨度可是十多年的時間,若是沒有這十多年的積累,李恪想要登基談何容易。

  其實林鸞雖然足夠叫蕭月仙信任,但林鸞畢竟還只是她的心腹婢子,有些話蕭月仙本不必向林鸞解釋地太過清楚和透徹,但現在蕭月仙許多事情都要依仗著林鸞去做,她一定要給林鸞足夠的信心,否則林鸞又如何竭盡心力地為她辦事。

  蕭月仙接著自己的話,自問自答道:「沒有,至少在貞觀十一年前從沒有過,但最後還不是叫陛下尋得了良機,入主東宮了嗎。現在陛下正是壯年,還遠遠沒到傳位皇子的時候,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當年陛下做的事情。」

  蕭月仙之言入耳,林鸞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正如蕭月仙所言,當年的李世民何等聰明,長孫家何等權重,絕非現在的武家可比,這樣尚且叫李恪尋得了機會,更何況是現在。

  「小娘說的是,婢子記下了。」林鸞聞言,應了一聲。

  蕭月仙點了點頭,慢慢地站了起來。蕭月仙看著自己身處的昭慶殿,眼中是躊躇滿志的味道,似是對林鸞說話,也是對自己說話。

  「我們現在住著的昭慶殿就是當年母后住著的地方,現在琨兒每日安眠的床榻之上當年躺著的就是陛下,陛下能從昭慶殿走進甘露殿,那琨兒也一樣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