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三月末大軍北伐,歷時三月余終破敵於唐麓嶺下,定鼎漠北,凱旋還京。而後李恪七月中南下,一路歷時大半月,當李恪行抵關中時已是八月,時近中秋。
通常大軍凱旋,其中俱是行伍之人,步卒腳行,騎卒跨馬,從不曾見過有乘馬車的,但今日卻是個例外。就在大唐的凱旋大軍的中軍當中,被擁護在中軍之中的竟是一輛馬車,這馬車裝飾華美,望之便是權貴人家所有,和一旁的行伍將士倒是頗顯的格格不入。
但縱是看著不甚協調,可大唐中軍也沒有一人敢對這輛馬車有哪怕分毫的不敬,因為這輛馬車中坐著的正是三軍主帥,楚王李恪。
李恪雖是皇子,但行伍出身,從軍多年,從來也是和士卒同甘共苦慣了的,自然不會自己嬌貴到要乘馬車回京,他這麼做乃是另有緣由,因為這馬車中還坐著另外一個人——楚王妃武媚娘。
李恪此次凱旋還京,多半在年內便不會再回太原了,李世民和楊妃也有命,要人將武媚娘專程接來京中照看,故而當李恪此番過路河東之時便將武媚娘捎上。
武媚娘本就不太騎馬,如今懷有身孕,便更騎不得了,故而李恪專門命王府人套了馬車,而他自己也索性在馬車上陪著武媚娘。
大軍行地不快,馬車也尚算平穩,但一路上卻難免有些顛簸,李恪生怕顛著了武媚娘,故而將武媚娘置於膝上,輕輕地摟在懷中。
「一連數日趕路,王妃的身子可還熬得住?」李恪看著武媚娘的面容似乎有些倦了,對武媚娘問道。
武媚娘搖了搖頭,道:「無妨,這幾日歇地也多,媚娘並無不適。」
李恪聞言,這才放心道:「如此就好,眼下已經過了華陰,最多明日便可到長安了,回了長安府中便可好生歇息了。」
武媚娘看著李恪很是緊張的樣子,笑道:「三郎不必擔心,大夫已經說了,如今媚娘的身孕已經足月,胎氣穩當地很,些許顛簸無礙的。」
李恪也笑道:「這是咱們楚王府長子,將來可是要承繼家業的,自然要更多幾分仔細。」
李恪重視武媚娘腹中胎兒,如今尚未降世,便要他來繼承家業,這自然是好事,武媚娘聽著也覺著喜悅,只是武媚娘看著李恪期待的樣子,心中卻也有一絲擔憂。
武媚娘腹中的若是長男自然最好,可若是女子又該如何呢?
武媚娘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對李恪問道:「三郎怎知就是長子,媚娘的身孕是男是女自己尚且不知,又是女娃又該怎樣?」
李恪抬起頭,看著武媚娘有些緊張的樣子,也知道武媚娘的擔憂,其實對於男女,李恪自己倒是不甚在意,有些話也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倒是武媚娘,實在是擔憂過甚了。
李恪輕輕握著武媚娘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疼惜道:「我道是何事,原來只是這個,王妃腹中孩兒無論是楚王府的長男還是長女,都是為夫之後,我自然是一般疼愛。」
武媚娘聞言,臉上露出了些許笑意,問道:「若是女子,難道三郎不會失望嗎?」
李恪摩挲著手中的纖纖玉手,搖了搖頭笑道:「自然不會,長男固好,可承家業,安人心,但若是閨女我也歡喜地很,男女之數本就是天意,有何失望的,只要我和媚娘的子嗣,我都疼愛地緊。媚娘所出若真是長女,我便請父皇冊為江都郡主,封於揚州膏腴之地。」
李恪爵楚王,封地在揚州,而江都又是揚州治所所在,最是富庶,謂之東南明珠,由李恪之言,也可見李恪對武媚娘腹中胎兒的喜愛了。李恪言辭鑿鑿,絕無作偽,武媚娘聽著李恪的話,倒是放心了不少。
武媚娘接著問道:「若是女娃,三郎請封於江都,可若是男娃呢?」
李恪想了想,回道:「男娃不似女娃,若是男娃當請封於北地,不可久居東南安逸之所,需多加歷練才是。」
武媚娘聞言,戳了戳李恪的手臂,道:「那可不成,你可不能把咱們孩子放到漠北去。」
李恪笑道:「自然不會放到漠北,北府恆安已是極限,哪會漠北這般遠。」
「如此便好。」武媚娘聞言,放心道。
李恪同武媚娘既已提到了漠北,武媚娘頓時也想起了什麼,武媚娘對李恪問道:「三郎此番北伐大捷,漠北之地望風披靡,不知三郎可曾想好了如何處置漠北?」
李恪回道:「我已置漠北三足鼎立,金山阿史那社爾,薛延陀曳莽,還有回紇菩薩,三者各在其地,相互牽制,可保漠北無虞。」
武媚娘聞言,點了點頭道:「漠北三族,三足鼎立,正是穩固,但如此一來卻也有一不妥之處。」
「哦?何處不妥?」三足鼎立,各自牽制,乃是李恪和王玄策商議之後的結果,李恪聞言不解地問道。
武媚娘回道:「三足鼎立雖可保漠北穩固,於大唐有利,卻於三郎不利,三郎若平漠北,若不能為己所盡用,豈非可惜?」
李恪反道:「漠北三足鼎立,他們各自為保周全,必定以示好本王為先,難道本王還不能用嗎?」
武媚娘道:「三足鼎立,則漠北之力一分為三,聚之不易,三郎縱是用,也不過是一個散了架的漠北,實在可惜。」
李恪看著武媚娘,輕輕颳了刮武媚娘的鼻尖,笑道:「聽王妃的意思,似乎另有妙計?」
武媚娘道:「盧山處郁督軍山之南,位處郅居水與鄂爾渾河之間,地勢險要,又有現成的山城,三郎何不在盧山置都督府,節制漠北,如此一來,漠北可為己用。」
盧山地勢險要,西接郁督軍山,南依鄂爾渾河,正在曳莽和菩薩之間,又據有石城要塞,正是兵家必爭之地。
「盧山都督府,節制漠北,這倒是個法子。」李恪聞言,點了點頭道。
武媚娘道:「盧山都督府可做殿下在漠北的雙目和臂膀,為殿下統轄漠北,只是這第一任都督的人選卻有講究,既需得是鎮得住漠北各部的名將,也需是殿下的心腹才行。」
李恪笑道:「王妃不必多猜,你心中的那個人選正與我一樣,這盧山都督府若設,第一任盧山都督非蘇烈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