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大帳之中,李恪正坐於其中,而在李恪的身旁兩側,則是王玄策和趙德言兩人,而此戰俘虜大度設,正跪在李恪的腳下。
「大度設,你當初在長安同本王為難時可曾想過今日?」李恪跨著腿,大馬金刀地坐在帥椅之上,對腳下跪著的大度設問道。
眼下的大帳之中除了李恪外只王玄策和趙德言兩人,除了李恪外,這兩人俱是文人,雖不能說是手無縛雞之力,但也氣力不濟,不過尋常人罷了,他若是此時能暴然起身,將李恪擒下,那他便可藉此反敗為勝,可大度設就這麼跪在地上,一動不動,沒有絲毫掙扎的意思。
大度設雖未同李恪動過手,但李恪的本事大度設卻是見過的,李恪一十有九,正是壯力之年,而且武藝精湛,大度設自知縱是手腳自由,尚且不是李恪的對手,更何況眼下的他還被縛住了雙手。
大度設忙道:「罪臣若早知今日,當初又怎會同殿下為難,今日想來,昔日之舉實在也是可笑至極,還望殿下恕罪。」
大唐外戰,甚少殺俘,甚至還頗為優待,阿史那思摩和曳莽便是明證,這兩人降唐後非但沒丟了性命,反倒得以高升,一步登天了。
大度設自問本事不在阿史那思摩和曳莽之下,若是能討得李恪高興,說不得還能得李恪信重,取代曳莽之位。
只是大度設不曾想到,李恪看重曳莽的便是曳莽的敬小慎微,才幹尋常,而大度設膽大妄為,野心極重,又頗有幾分武略,這樣的人李恪是絕不會用,也不敢用的。
李恪看著大度設問道:「本王倒也不是非取你性命不可,你要本王恕罪,你需得給本王一個理由。」
大度設聞言,也見著了自己求生的希望,忙道:「只要殿下能繞過罪臣,罪臣願認殿下為主,為殿下牧守北疆,做殿下的守門之犬。」
大度設為保得性命,求得李恪任用,不惜自降身份,甘願做李恪的守門之犬,看起來也極是誠懇了。
不過對於大度設,李恪雖然對他的身死與否不甚看重,但也沒有用他的意思,李恪側過身去,對趙德言問道:「先生與大度設倒是相熟,先生以為該當如何處置大度設?」
李恪既然這麼問了,自然多少都是對大度設所言動了心,至少是對放過大度設的性命動了心,一瞬間,大度設的生死竟掌握在了趙德言的手中。
大度設見狀,不禁望向了趙德言,再看向趙德言的眼神中已經多了幾分祈求的神色,望著趙德言能幫著他在李恪面前美言幾句,助他保住性命。
趙德言對大度設的動作置若罔聞,也未直接回李恪的話,而是反問道:「殿下以為大度設比之呂布如何?」
趙德言之言一出,李恪頓時明白了趙德言的意思,漢末曹操於徐州擒呂布,呂布投誠於曹操,曹操想用卻又不敢用,便問策於劉備,劉備則建言殺之。今日的大度設雖比不得呂布,但李恪這麼問了,趙德言也這麼回了,自然就是不欲留下大度設的性命。
一旁的王玄策也道:「呂布叛義父丁原、董卓,曹操擒而殺之,大度設此人比之呂布更甚,他所叛者乃是親父,殿下又怎可留他的性命。」
大度設是胡人,不知漢史,更不知呂布是何人,但他聽著王玄策的話,哪還不知趙德言方才的意思,他竟是建言李恪取了他的性命。
大度設頓時急了,忙道:「殿下,趙德言曾為罪臣部下,曾被罪臣懲處過幾次,難免對罪臣懷恨在心,欲置罪臣於死地,趙德言的話殿下萬不可信啊。」
大度設說著,又對趙德言喝罵道:「趙德言,你這奸險小人,以往突厥敗亡,你投我門下,我保你性命,如今你竟恩將仇報,要借殿下之手殺我,殿下英武,明察秋毫,絕不會叫你這等小人得逞。」
大度設只當趙德言也是今日見風使舵,剛降的李恪,故而這般作態,可一旁的李恪看著大度設的模樣,眼中不禁多了些厭惡。
李恪搖了搖頭道:「你說差了,趙先生早已就是本王門下,此事你恐還不知吧。」
大度設聽了李恪的話,臉上滿是詫異,他萬萬沒想到,他以為臂膀的趙德言,竟從頭到尾都是李恪的人。
李恪看著大度設臉上的詫異,也懶得再去同大度設再多言半句,擺了擺手,對門外守著的薛仁貴道:「拖出去,把大度設斬了。」
「諾。」薛仁貴應了一聲,命人進帳將大度設拖了出去,大度設這一出便是必死無疑,這匹野心勃勃,攪亂漠北數載的惡狼終究也就此交代了。
大度設被唐軍士卒如死狗般拖了出去,而後李恪才對王玄策和趙德言問道:「大度設已死,其麾下尚有三萬降卒,二位先生以為該當如何?」
趙德言想了想,當先開口道:「殿下已應允阿史那社爾,將金山劃於阿史那社爾之下,而這些降卒又都是金山科布多人,若是殿下放了他們,任由他們各自回了科布多,無異於將他們送給了阿史那社爾,倒是只怕阿史那社爾兵力猛增,日子久了恐成尾大不掉之勢。」
李恪聞言,緩緩地點了點頭,李恪此番北伐本就是為了安定北疆,在李恪原本的設想中欲以曳莽為中,坐主位,而阿史那社爾和回紇的菩薩分局東西,三足鼎立,彼此制衡,共為李恪所用。
可若是阿史那社爾得了大度設的殘兵,便會兵力猛增,到時萬一他與西突厥或高昌國再有所勾結,只怕就出了李恪的控制。
李恪雖然還算信得過阿史那社爾,但李恪對此也不得不防,李恪聽著趙德言的話,不禁也陷入了思索,眼中透過了一絲寒光。
王玄策見狀,生怕李恪動了殺心,忙道:「大度設死有餘辜,而其麾下將士卻多是受其裹挾,若是貿然殺俘,朝廷那邊恐怕也不好交代,對殿下在朝中的聲望也有所不利。」
王玄策說著,又擔心這般理由不足以說服李恪,又補充道:「小世子出生在即,殿下也該為小世子積些福澤,此時殺俘,恐怕有傷天和。」
降卒太多,難免禍患,李恪本也動了殺心,可當李恪聽到王玄策口中的「小世子」三個字後,原本眼中的冷色竟一下子遁去了,緩緩地整個人也變得溫和了下來。
李恪想了想道:「傳令阿史那思摩,命他將這三萬人捆縛,押去漠南為我大唐牧馬,漠南就在本王眼皮子底下,想來也翻不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