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議取汗庭

  自打唐軍夜渡達布河,破了浚稽山大營後,浚稽山已為唐軍所有,甚至在唐軍伏殺拔灼之後,唐軍在浚稽山西北也沒有了半分的威脅。

  浚稽山,唐軍大營,李恪傳來了大都督府臣屬並各州都督都督,正在營中商討北伐之事。

  「此番北伐,能定浚稽山,多賴眾將之功,本王自當奏疏進京,向父皇為諸位請功。」大帳之中,李恪端坐於正中上首的帥位之上,看著帳中眾人道。

  李恪之言才落,帳中一眾文武也紛紛道:「此乃大都督之功,我等豈敢竊居。」

  李恪道:「諸位之功,本王已記於功簿,不過眼下浚稽山才破,北伐之事不過十成其一,還遠未到敘功之時,日後還需諸將鼎力,再定全功。」

  「但請大都督吩咐。」眾人聞言,也知李恪之意,齊聲應道。

  李恪環視了一圈帳中眾人,按劍走到了一側懸在梁架上的漠北地圖邊,這份地圖詳盡非常,乃是李恪能巧匠將趙德言贈予他的地圖放大拓寫而來。

  李恪指著這張地圖,浚稽山與郁督軍山間交接之處,一處標繪了盧山之名的地方,對帳中眾人道:「本王欲自東取郁督軍山,則必過盧山,盧山乃郁督軍山前最後一道屏障,又據地險,薛延陀人必在此設重兵布防,眾將可有破敵良策?」

  浚稽山同盧山間是一片平闊的草場,一馬平川,薛延陀絕不會在此處草場平地駐兵。

  而盧山與郁督軍山相連,既是郁督軍山的屬山,又是郁督軍山前的最後一道屏障,除非夷男急於同李恪在郁督軍山決戰,否則必會提前於盧山駐軍,阻擊唐軍北上。

  「依末將觀之,盧山雖是險阻,易守難攻,但卻非大軍北上的必經之地,既薛延陀人拒守於東,我們何不繞道向南,自南取郁督軍山,待定了郁督軍山,擒得賊首後再往盧山,屆時群賊無首,盧山傳檄可定。」李恪話音才落不久,呂州都督司徒康便當先開口道。

  司徒康所言也是個法子,既然盧山難取,便可直奔郁督軍山汗庭,只消取了郁督軍山,擒了夷男可汗,到時盧山守軍便成了孤軍,自然不成氣候,舉手可定。

  司徒康所言確也是個法子,只是司徒康之言才落,副帥李績便站了出來,李績否決道:「大都督,末將以為此事斷然不可。」

  李恪看著李績,問道:「副帥可是有何異議?」

  李績回道:「盧山雖非浚稽山通往郁督軍山的唯一一路,但盧山卻是夾在浚稽山與郁督軍山間的要道,我等若不顧盧山,直接繞道往郁督軍山,非但後軍不穩,糧道也有被截斷之危,若是糧道一斷,我大軍便成了空懸漠北的孤軍,屆時危矣。」

  李績乃是老帥,用兵多年,行軍不失穩重,司徒康所言雖可避眼下之難,但卻埋下了禍根,李績自然不會允准,而李績所言,倒也正是李恪所擔憂的,孤軍深入,自置於險地,絕非兵家所為。

  司徒康聽著李績的話,看著李恪似乎也頗為讚許的樣子,心中有些急了。

  此次北伐,這是司徒康第一次向李恪進言獻策,可他方才開口,都不等得李恪表態,便被李績否決,日後李恪又如何再高看他一眼?

  司徒康明知李績威望深重,但事關自己前程,也還是出口爭道:「副帥所言恕末將不敢認同,凡兩軍交戰,哪有十拿九穩的,當年藥師公北伐,若非用險,又豈會有惡陽嶺之勝,大敗突厥呢。」

  司徒康所言,倒也有他的道理,也正如李世民私下同李恪聊起的那般,李世民曾同李恪談及河東諸將,給李績的評價便是「用兵穩重,不至大敗,亦難大勝」。

  李恪聽著司徒康的話,心裡也有了些想法。李恪不想和占著地利的薛延陀人死磕,不想拿麾下兒郎的性命堆積來這場勝利,而奇正相輔,本就是李靖用兵的精髓,也是李恪近來讀《六軍鏡》的最大所得。

  李恪手指著地圖,突然開口道:「若是本王以大部人馬取廬山,纏住盧山守軍,以障眼法騙住郁督軍山,而後遣精銳取道於南,奇襲郁督軍山,可否?」

  李恪之言入眼,大帳中的眾人也是一頓,李恪所言倒是出了他們的意料。

  兩軍作戰,而且已經打到了敵軍牙廷之外,正是尋機決戰的時候,在這個時候分兵本該是兵家大忌,但李恪不是司徒康,他的話是不可隨意駁斥的。

  正因李恪之言不便隨意駁斥,故而眾人也都放在心中細細想了想,可想著想著,眾人發覺李恪所言似乎也不無道理,論風險比司徒康所言更要小些,但若是能成便是定鼎之功。

  還是李績道:「大都督所言甚善,只是若只以少部精銳襲取郁督軍山是否風險過大,若是不當,恐怕受內外夾擊。」

  李恪道:「副帥所言在理,但若是襲取郁督軍山,兵力也不宜多,若是多了恐怕薛延陀警覺,不易成事,而且...」

  李恪頓了頓,指著地圖上西北金山的位置,笑道:「而且誰說本王沒有援軍了?」

  李績聽著李恪的話,哪裡還不知道李恪的意思,李績問道:「大都督說的可是西面的大度設和西突厥部?」

  李恪道:「不錯,本王大舉北伐,薛延陀金山防衛勢必鬆懈,這便是大度設和西突厥破薛延陀金山防線的時候,只要大度設和西突厥破了金山防線,薛延陀汗庭勢必震動,到時便是本王奇襲的機會。」

  李績擔憂地問道:「大度設並西突厥麾下部眾不在少數,若是他們乘機大舉動進,一旦尋得良機,於大唐而言未必是好事。」

  李恪問道:「副帥是擔心本王引狼入室吧?」

  李績道:「大度設曾背薛延陀,實乃野心之輩,來日為了郁督軍山,未嘗沒有再背我大唐的可能,此事不可大意。」

  李恪道:「此事副帥倒是大可放心,大度設雖是惡狼,但本王已經尋好了那根拴著他的韁繩,他若能用,本王便拿這根韁繩拴著他,他若不能用,本王便拿這根韁繩勒死他,絕非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