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再臨浚稽山

  「草枯鷹眼疾,雪盡馬蹄輕。」

  仲春,二月,諾真水最北側的草場大雪消融,一隊萬人輕騎如一陣旋風般,自沃野之上席捲而過,馬蹄踏地,腳步間踩著陣陣驚雷四起,在草場之上盪開,似若戰鼓。

  這萬餘人來地突然,一下子便踩碎了草原上一整個冬日的寂靜,百獸奔走,驚慌地四散逃開,遠遠地避開了他們。

  而就在這聲勢浩大的萬餘輕騎之前,領頭的竟是一個十七歲,風華正盛,鮮衣怒馬的少年郎,不必說,這少年郎自然就是李恪。

  李恪在最前,在李恪之後跟著的則是隨獵的突厥可汗阿史那思摩、朔州都督蘇定方和雲州都督喬師望。

  李恪今日並未如以往那般在草場之上多做逗留,而是率軍北上,直往浚稽山隘口而去。

  「可汗的雕倒是只好雕,我們一路北行數十里,竟也分毫不落,緊跟其後。」李恪策馬揚鞭,看著空中盤旋著的那隻白雕,對身旁的阿史那思摩贊道。

  阿史那思摩道:「此雕名作矛隼,又喚海東青,乃是萬鷹之神,萬中無一。」

  李恪道:「海東青之名本王也曾在典籍中見過,此鷹難得一遇,不曾想竟在今日見著了。」

  阿史那思摩道:「這海東青確是難得,乃是我遣人自契丹族中花巨資求得的。在地上,大都督的定北龍駒快如疾風,一日千里,無馬可與之匹敵,但在天下,我的這隻海東青才是所向披靡的霸主。」

  阿史那思摩說著,臉上露出了一絲得色,顯然,阿史那思摩對這隻海東青是喜愛已極了。

  李恪也道:「這海東青確實不俗,與本王以往在京中見過的不同,更多幾分神駿。」

  唐人好獵,而善獵者,犬與鷹便是必不可少的,大唐長安城中豢養鷹隼的權貴不在少數,就連李世民都有此偏好,李恪自然也是見過的,但阿史那思摩的這隻海東青無論是體型還是神采,都比李恪以往見過的要好上許多。

  李恪是見過世面的,阿史那思摩見李恪都出言讚許,心中越發地高興了,阿史那思摩對李恪道:「大都督可也是喜歡此物,大都督若也是喜歡,我便命人專程再去一趟遼東,務必為大都督尋得一隻回來,養好了再贈於大都督。」

  李恪擺了擺手笑道:「本王只是好奇些罷了,倒也談不上多喜歡,而且王妃也在太原府中,王妃一介女流,見不得這些凶獸,見了是要害怕的。」

  阿史那思摩聽著李恪的話,也笑道:「倒是我想的差了,大都督新婚燕爾,正是溫情之時,確實不宜養這些凶獸,若是驚著了王妃,倒是我的罪過了。」

  阿史那思摩雖是突厥可汗,但他行事一向謹慎,而且就連皇帝李世民都曾下詔於阿史那思摩,要阿史那思摩凡事多配合李恪行事,阿史那思摩知道在北地誰才是真正的王,他在定襄城的突厥汗庭,充其量不過是河東的附庸罷了。

  就在阿史那思摩和李恪正說著話的時候,卻聽見耳邊「啁、啁、啁...」地幾聲長鳴,在空中盤旋著的海東青竟突然高聲鳴叫了起來。

  「大都督,前方恐有異常,海東青雙目敏銳,遠勝於人,想必是在前面看到了什麼。」阿史那思摩聽著海東青的鳴叫,對李恪道。

  李恪道:「再往前十里便是浚稽山隘口,想必是薛延陀那邊已經得到了消息,重兵布防了。」

  阿史那思摩道:「薛延陀人數不明,我軍雖據隘口天險,但大都督不可大意。」

  李恪點了點頭道:「不錯,可汗所言極是。」

  緊接著,李恪對身旁的蘇定方道:「傳令下去,眾軍戒備。」

  「諾。」蘇定方應了一聲,命人傳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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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李恪率眾來到浚稽山隘口時,果然,就在隘口前的河岸北側已經布滿了薛延陀的士卒,個個披甲執銳,嚴陣以待。

  「末將阿史那忠拜見大都督,拜見可汗。」李恪率眾剛到隘口,奉命在隘口駐守的左屯衛將軍阿史那忠得到消息,連忙上前,對李恪和阿史那思摩拜道。

  李恪抬了抬手,讓阿史那忠起身,而後對阿史那忠問道:「對面是幾時如此的?」

  阿史那忠回道:「自打大都督北上圍獵,駐兵諾真水後,對岸便布大軍在沿水布防了。」

  阿史那忠說著,還指著對岸一個年近三旬的男子,對李恪道:「大都督,那人便是咄摩支,浚稽山大軍的主帥,夷男親侄。」

  李恪道:「咄摩支,本王倒也聽過他的名號,他能為大度設信重,託付以浚稽山防務,想必也有些本事。」

  阿史那忠道:「此人若說用兵,倒也無甚出彩之處,只是他一向謹慎,極為穩重。」

  李恪道:「如此便也是大度設將他放在浚稽山的緣故了。」

  浚稽山隘口為大唐所有,薛延陀已經被大唐扼住了南下的咽喉,憑藉著咄摩支手中的兵力想要奪回隘口是絕無可能的,更遑論是南下作戰與李恪爭鋒了。

  故而浚稽山守將擅攻不如擅守,咄摩支一向行事謹慎,又為大度設信重,自然就是駐守浚稽山的最佳人選。

  一旁的阿史那思摩也對李恪道:「咄摩支之名我在定襄城中也有所耳聞,此人用兵但求無過,不求有功,最善固守,故而當年與薛延陀與頡利戰中此人無甚功績名聲不揚。只是隨後薛延陀立國,戰事漸漸頻,凡咄摩支所在,從不失寸土,咄摩支這才在遼東戰局中漸漸展露頭角,為夷男所重。」

  李恪道:「如此說來此人倒是擅守之將了?」

  阿史那思摩回道:「此人在浚稽山,守則有餘,攻則不足,眼下倒是對我軍無礙,只是將來若是大都督北伐,此人留在浚稽山,恐怕會是個麻煩。」

  李恪有浚稽山隘口在手,占盡地利,他倒是不怕浚稽山主帥再是個好戰之人,李恪怕的就是咄摩支這樣水潑不進的守將。

  正如阿史那思摩所言,咄摩支擅守,將來若是兩軍作戰,咄摩支在此死守,卻是要麻煩些。

  李恪想了想,對阿史那忠吩咐道:「替本王喊話,告訴咄摩支,就說本王要他陣前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