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拿下了段璀後,一面命王府衛率處理殘局,尋了城外一處僻靜的院子將段璀和他的麾下軍士關押,一面自己帶著蕭月仙、文清兒和一眾王府衛率連夜回了揚州。
次日午後,臨江宮內院,後花園。
仲春的午後暖意漸濃,柔軟溫和的陽光灑在臉上,整個人都變得慵懶了起來。
氣候如此怡人,再加之昨日又自段璀口中知道了那批軍械的去處,燃眉之急已解,李恪的心情也暢快了許多,更多了幾分閒情逸緻。
後花園中,隨著一陣悠長清脆的箜篌聲響起,蕭月仙身著一份淺色寬袖流雲長裙,在繁花漸放的園中翩然起舞,宛若一直彩燕,在花間躍然穿梭,靈動優雅。
蕭月仙年方雙十,在李恪眼中,這正是女子最好的年紀,此時的蕭月仙在這園中,竟比這園中百花也毫不遜色,甚至還要更俏麗上幾分。
「本王以往只知仙兒琴藝卓絕,當世無雙,不曾想仙兒舞姿竟也如此了得。」一曲舞罷,李恪坐在園中,看著站在眼前,面色微紅的蕭月仙,撫掌贊道。
蕭月仙輕拭著額角汗珠,稍稍喘勻了氣,走到了李恪的跟前,屈膝道:「殿下謬讚了,仙兒曾是青樓女子,本就是以姿色娛人,舞藝倒也粗通一些。」
李恪道:「仙兒新近喪師,還能為本王獻舞,辛苦你了。」
聽得李恪之言,想起了左遊仙,蕭月仙的眼中流露出些許傷感,蕭月仙對李恪回道:「殿下願饒過清兒這一次,又送還了左師,於仙兒有恩,仙兒無力為報,殿下勿要嫌棄便是。」
蕭月仙眼下的處境,李恪自然清楚,天下大勢如此,任憑蕭月仙如何,也不足以為敵。李恪看著蕭月仙俏楚憐人的模樣,仿佛看到了一隻大雨下蜷縮於牆角的小貓,心中不禁一陣惻隱。
如今左遊仙已死,蕭月仙也有言在先,從此蕭月仙已不再是李恪的敵人,蕭月仙又是李恪在大唐的第一個女人,李恪看著蕭月仙,心中也不禁一動。
李恪對蕭月仙問道:「此事之後,仙兒有何打算。」
蕭月仙如實回道:「待殿下尋回軍械,仙兒便親手殺了段璀,為左師報仇。」
李恪聞言,搖了搖頭道:「這只是一時打算,本王問的是你日後。」
李恪問的突然,此事蕭月仙也不曾仔細想過,蕭月仙現在想來,卻又不知該如何回李恪的話,又想了一會兒,也沒個頭緒。
李恪看著蕭月仙低頭苦思的模樣,倒也不曾催她,就是這樣坐著等著。
片刻之後,蕭月仙還未想明白,而被李恪遣出,連夜前往橫山尋回軍械的席君買已經回來了。
「末將席君買拜見殿下。」席君買乃李恪心腹,護衛統領,自不必通傳,席君買自己徑直進了園中,對李恪道。
李恪抬了抬手,著席君買起身,問道:「如何?」
席君買回道:「稟殿下的話,此番揚州大都督府遺失的軍械在橫山已盡數尋回,一件不少。」
李恪聞言,終於也鬆了口氣,點了點頭,滿意道:「好,如此便好,你且先命人在此看押,明日本王親自率軍前往取回。」
「諾。」席君買不知李恪為何要親自前往取回軍械,但還是應了一聲。
席君買得令,正要下去照辦,可席君買卻又想起了一事,於是又問道:「殿下,臨淮那邊的兄弟還在等著殿下的吩咐,不知段璀一眾該如何處置?」
軍械已經尋回,李恪對於如何處置段璀已再無顧忌,李恪當即擺了擺手,冷聲道:「除了把段璀帶回,其他的殺,一個活口不留,而後再放一把火,全數燒掉。」
「諾。」席君買又應了一下,下去了。
席君買走後,李恪回頭看著蕭月仙,見蕭月仙還未回他的話,於是問道:「仙兒,你可知本王為何要將段璀麾下趕盡殺絕?」
蕭月仙想了想,回道:「殿下是為了回護仙兒,他們不死,死的便是仙兒。」
李恪不懼段璀,段璀也萬萬動不得他,李恪要將段璀一眾殺盡,為的就是封住他們的嘴,讓他們把有些秘密徹底爛在腹中。
李恪笑了一聲,道:「不錯,本王將欲上書父皇,稟奏段璀之事,你猜本王會怎麼說?」
蕭月仙眉頭輕鎖,搖了搖頭道:「仙兒不知。」
李恪道:「段璀奉本王之命北上,一來押送要犯文清兒,二來呈遞自左遊仙身上搜來的密信,不料其行程卻為殘梁餘孽蕭月仙所知,於泗州臨淮設伏,襲殺段璀,劫走文清兒,段璀力戰不敵,全軍覆沒。本王將上書為段璀請功,追加正四品右驍衛中郎將,以酬其功。」
李恪上書,為段璀請功的目的蕭月仙也很清楚,無非就是為了掩蓋段璀之死背後的真相,畢竟有些東西現在還不宜放在明面上。而且李恪自己也要從抽身而出,不想為了一個段璀而深陷泥潭,給段璀按一個因公殉職便是最好的法子。
不過李恪方才所言只是提及了段璀,並未提及那批軍械,蕭月仙知道,李恪之言必還有後話。
果然,李恪頓了頓,又接著道:「段璀死後,本王親自領兵趕赴泗州,一路追尋南下,直至橫山,而後查得逆黨蹤跡,大舉搜山,雖未能如願擒得叛黨,但卻於山上尋回了那批被劫的軍械,如何?」
蕭月仙聽著李恪的話,先是緩緩地點著頭,而後想了想,卻又覺出了不對。
李恪這麼說,雖然掩飾了段璀之死,也圓回是如何尋回的這匹軍械,但這樣一來等於也是放過了魏王李泰,失去了此次打壓魏王的機會。
蕭月仙問道:「難道殿下就此放過了魏王嗎?」
李恪搖了搖頭道:「自然不是,只是如今魏王勢頭正盛,如日中天,他願意去當這個探路的出林鳥,本王又何必逼著他縮回去。更何況,憑藉著父皇對魏王的寵愛,光靠著段璀的一面之詞如何動得了他,這一刀本王要麼不斬,要斬便要一舉要了魏王的命。」
李恪之言確有道理,李泰得李世民寵愛,光憑著一個段璀自然動不得他,反倒會讓他警覺,日後行事越發謹慎。如今李恪將此事暫且壓下,才是對李泰最大的威懾。
李恪志在儲位,這些問題自然是他要去多加考量的,可李恪這番話若是對王玄策講,倒還說的過去,可是他跟蕭月仙說這些話,又是何道理。
蕭月仙隱隱覺得李恪似乎另有他意,於是問道:「殿下為何要同仙兒講這些?」
李恪笑了笑,看著蕭月仙道:「因為本王身邊還缺一個信得過,足夠機敏,能為本王在朝外打點上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