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懷道得知李恪被人擄了去荊州,心中既喜且憂。
所喜者,追尋李恪蹤跡多日,總算是有了苗頭,所憂者,李恪已經出了淮南,雖知他許是奔著荊州去了,但李恪究竟身在何處卻尚不清楚,若是荊州也無李恪的蹤跡,那他再想尋得李恪,便是難比登天了。
秦懷道得到消息後,一面遣人前往揚州稟告此事,一面已是片刻也等不及,帶上右驍衛精銳直往荊州治所江陵城而去。
「阿郎,翼國公長子秦懷道將軍在府門外求見。」
秦懷道心系李恪安危,一路西去時片刻不歇,不過次日晚間,便到了江陵城,在府衙忙活了一日的武士彠剛剛才到了府上歇息,還未坐定,武府家奴便上前傳話道。
「秦懷道?他怎的在此?」秦懷道乃李恪至交,心腹之臣,李恪失蹤,他本該最是焦急,四處尋覓才是,武士彠卻聽聞他此時竟到了荊州,怎能不驚。
武府家奴回道:「秦將軍只說是與楚王殿下之事有關,要見了阿郎當面講明。」
事涉李恪,秦懷道行事仔細自也在情理之中,武士彠聞言,當即道:「即使如此,快請秦將軍入府,我在偏廳等候。」
秦懷道本就是翼國公秦叔寶之子,秦叔寶與武士彠也有兩分交情,秦懷道來荊,武士彠沒有怠慢的道理,更何況秦懷道還是為尋李恪而來,手握敕命,武士彠便更是如此了。
武府家奴出門,不過片刻,便領了秦懷道入府。
秦懷道帶著兩名右驍衛護衛入府,跟著武府家奴身後直往偏廳而去,腳步急促。
「楚王失蹤,秦賢侄不在淮南尋駕,怎的有空來了荊州?」武士彠見秦懷道入內,對秦懷道道。
武士彠年長,論輩分比起秦叔寶尚且要長上半輩,稱呼秦懷道一聲賢侄已是自降了輩分,於秦懷道而言自無半點不妥。
秦懷道回道:「武都督需知,我昨日查探得消息,殿下已為人所擒,恐怕已至荊州,故特來此尋殿下蹤跡。」
武士彠聽了秦懷道的話,一下子愣住了。李恪在千里外的楚州被擒,怎的便到了荊州?
武士彠的心中滿是驚訝,可她抬頭望向秦懷道,看著秦懷道的模樣,卻又不似作偽。
武士彠的心裡頓時沉了下來,莫名地竟有一絲無奈,這些蕭梁餘孽也偏生與他作對,擒了李恪竟是哪兒都不去,直奔著他的荊州便來了。
而且武士彠還想到了一個更加嚴重的結果,江陵曾為蕭梁國都,本就是蕭梁要害之地,如今這些賊人擒了李恪,又逃往了江陵,是不是意味這江陵城中尚有他們的余勢。
武士彠本是并州做木材買賣的巨商,後靠著大手筆資助李淵起兵,頗得李淵好感,故而有了今日,武士彠算是李淵一手提拔而起,本就不是李世民的心腹。這消息若是傳入長安,他武士彠最低也是一個督查不嚴之過,罰俸降職,可若是重了,罷官削爵都是有可能的。
武士彠問道:「秦將軍既知殿下身在荊州,又可有尋覓之法?荊州不比僻遠邊州,光是江陵城便有民萬戶,若無良法,想要尋得一人無異於大海撈針啊。」
秦懷道雖是匆忙來此,但在趕路途中,倒也想了此事,秦懷道回道:「我以為當務之急乃是封鎖江陵城。任何人等不得出城,而後在城中各處商鋪搜查,在城門處張貼榜文尋蹤,只盼殿下尚在江陵城中。」
那漁夫所見,載著李恪的船乃是客商所用的商船,故而那些人多半也是借著客商的身份藏匿城中,四處搜尋城中商鋪興許還能尋得。
只是漁夫見得李恪的蹤跡已是數日之前,算了算時間,挾持李恪的那幫人早該到了江陵,若是他們還在江陵城,自然還有尋得得可能,可若是已經出了江陵,那便難了。
「唯今看來,也只能如此了,我即刻命人前去安排。」武士彠聽著秦懷道的話,一時半會似乎也想不出什麼太好的主意,只得點了點頭贊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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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州都督府,秦懷道正與武士彠商討著尋覓李恪之事,而在此時,江陵城中藏匿著的殘梁餘黨也在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
在江陵城最是熱鬧的城南,此處有一處鬧中取靜的別院,看上去也不甚顯眼,但此處卻是殘梁余勢在江陵城中最是重要的據點之一。
「娘子,江陵府衙連夜傳來的消息。」別院的門外,蕭月仙的侍女清兒手中拿著一封書信,快步從門外走進了內室,對屋中正欲歇息的蕭月仙道。
自打數日前李恪所乘的大船在洪湖遇水匪被沉,蕭月仙便在僕從的護衛之下轉乘小舟回到了岸上,自打蕭月仙上岸後,為了尋李恪的蹤跡,便住進了江陵城中的據點,一待便至今日。
蕭月仙看著急忙進門的清兒,心中也知必是要事,若非如此,江陵府衙中斷沒有連夜傳出消息的道理。
蕭月仙從清兒手中接過書信,只展開粗略地看了兩眼,臉色竟一下子暗了下來。
「娘子,發生了何事?」清兒見蕭月仙臉色有些不對,於是問道。
蕭月仙回道:「秦懷道到江陵了。」
「他來此作甚!莫不是來拿我們的不成。」清兒聽了蕭月仙的話,不道不安。
蕭月仙搖了搖頭道:「秦懷道次來是為尋李恪蹤跡,榜文已經下發,恐怕明日便該在各處張貼開了。」
「來尋李恪?李恪不是已經在洪湖之中趁亂傷人逃了嗎?」清兒不解地問道。
清兒所問,也正是蕭月仙所擔憂的地方,蕭月仙頓了片刻,對清兒道:「李恪只是趁亂打傷了我們的人,跳入了湖中逃生,可洪湖水寬,船沉之處距湖岸也還有些距離,恐怕李恪未必就游回了岸上。」
秦懷道大老遠地趕來江陵,大張旗鼓地四處張貼榜文,為的就是尋得李恪的蹤跡,可李恪明明已經從船上溜走,並不在他們的手中,由此可見秦懷道也不知李恪身在何處,而造成眼下局面最大的可能自然就只有一種,那就是李恪雖然逃走了,但卻沒能回到岸上,否則若是李恪真的逃出生天,秦懷道又怎會四處尋人。
「娘子的意思是李恪已經被淹死在湖上了?」清兒想了想,似乎也只有這麼一種可能,於是對蕭月仙道。
蕭月仙聽了清兒話,一時間竟有些沉默,李恪被擒,她自是出了力的,可她卻從未想過真的要了李恪的性命。可依眼下形勢看來,李恪多半已是淹死在了湖上,命喪黃泉。
雖是有國讎家恨在身,但當蕭月仙腦海中浮現起那張熟悉的面容,心中卻半分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