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裡衣

  「仙娘,你隨殿下同往盱眙,如今你在此處,可是殿下回宮了?」秦懷道剛一進門,便看到了門口跟隨馬周站著的蕭月仙,問道。

  蕭月仙雖為琴姬,但算是李恪半個妾室,她隨一同北上盱眙,本該寸步不離,眼下她既出現在了臨江宮,自然李恪也該在此。

  不過蕭月仙回道:「殿下在盱眙城外遭歹人所伏,我是奉殿下之命回揚州告知此事,調兵馬前往援救。」

  蕭月仙之言全然出乎了秦懷道的意料,秦淮道聽了蕭月仙的話,心中猛地一震,滿眼不敢置信地對馬周問道:「先生,此事可是真的?」

  秦懷道乃國公之子,論官爵,馬周自然遠遠不及秦懷道,但馬周受李恪所託,代為執掌淮南軍事,秦懷道遇事自然先問於他。

  馬周嘆了口氣,點了點頭,把方才蕭月仙的話又同秦懷道講了一遍。

  有李恪向來從不離身的楚王金印在此,又有馬周的話,秦懷道本也不會多疑,當下也就信了七分。

  秦懷道同李恪的關係不同尋常君臣,他少時便同李恪一同習武,感情甚篤。他們既有君臣之名,又有兄弟之實,本就是至交,李恪有難,危在旦夕,秦懷道哪有不急的道理。

  李恪往盱眙督水,帶走了席君買和楚王府衛率,而隨李恪一同南下的五百右驍衛豹騎則由秦懷道統率,駐防臨江宮,秦懷道本就是急性子,聞得消息心中大急,當即便要統軍北上。

  可就當秦懷道作勢欲出門的時候,又瞟了蕭月仙一眼,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便多盯了兩眼。

  蕭月仙本就生地絕美,再加之她遠途而來,一身衣裳早被汗水打濕,緊緊地貼在身上,更透出一身玲瓏有致的身形,凡是男子望之,多有心猿意馬之人。

  蕭月仙是李恪的女人,雖無妃名,更非主母,但秦懷道也不該有絲毫的冒犯,但秦懷道如今卻盯著蕭月仙看了幾眼,已經算得上是失禮了。

  秦懷道乃國公之子,雖年少,但卻也是放浪之輩,長安城中的青樓妓館中女子就沒有幾個不識得這位秦小公爺的,有這樣的名聲在這兒,秦懷道這麼一盯,自然就顯得很是不妥了。

  秦懷道盯著蕭月仙,非但蕭月仙有些生怒,就連一旁的馬周也很是不解。

  在馬周的眼中,秦懷道雖是浪蕩公子,但也不是不知進退之人,蕭月仙乃李恪內室,他這麼盯著看,實在太過怪異。

  馬周看著眼前的場景,正想要伸手抵一抵秦懷道,可就在此時,秦懷道終於明白了過來。難怪自己看著蕭月仙似乎有些不妥,原來竟是她今日的穿著。

  秦懷道心中雖覺不妥,但臉上還是不動聲色地問道:「姑娘此次南下,一路上可曾與到阻礙?」

  蕭月仙回道:「如今淮水之堤雖決,但所以尚未漫出楚州,一路上到還算太平。」

  秦懷道聞言,接著問道:「如此說來,姑娘是片刻未停地到了揚州?」

  蕭月仙不知秦懷道所問何意,但依常理而言,李恪有難,蕭月仙自然不會在路上再多做停留,於是回道:「自打我受殿下之命,一路之上心急如焚,哪還有半分功夫歇息。」

  秦懷道聽著蕭月仙的話,似乎心中明白了什麼,於是點了點頭。

  秦懷道轉而對蕭月仙道:「姑娘救人心切,秦某深感於心,不過我雖掌管右驍衛,但馬先生受殿下之託節制淮南,軍中之事我尚需同先生商議一二,不知姑娘可否暫退院外稍候片刻。」

  李恪遇險,本是十萬火急之事,秦懷道身為李恪心腹,便更該如此,可現在秦懷道的表現實在反常地很,蕭月仙甚至有些迷糊了。

  蕭月仙不知秦懷道心中在想著什麼,但也不便催促地太急,否則叫心思縝密的馬周看出端倪便麻煩了,於是蕭月仙道:「此事十萬火急,小公爺還請儘快。」

  說完,蕭月仙便退出了房門。

  秦懷道所為確實怪異地很,只是馬周方當著蕭月仙的面,也並未深問,現在蕭月仙已經退出了房門,馬周便沒有了顧慮。

  馬周當即對秦懷道問道:「小公爺方才所為很是怪異,可是有何不妥之處?」

  秦懷道點了點頭回道:「殿下金印從不離身,如今既以到了仙娘手中,恐怕殿下已入險境。」

  「不錯,殿下若非身不由己,絕不會交出親王金印。」馬周點了點頭,對秦懷道回道。

  馬周自己說著,想起了方才秦懷道所為,突然意識到了秦懷道的言下之意,訝然問道:「小公爺是懷疑此事是仙娘所為?」

  李恪遇險,李恪的親王金印出現在了仙娘的手中,秦懷道方才這般作為,豈不正是在懷疑仙娘?

  李恪道:「不錯,殿下遇險,親王偏生落在了仙娘的手中,她的嫌疑自然最大,就算不是她所為,她也脫不得干係。」

  「何以見得?」光憑她手中的親王金印自然不可斷言此事,秦懷道這般講話,必定另有因由,馬周問道。

  秦懷道回道:「今日仙娘所著一番怪異地很,難道先生並無察覺嗎?」

  衣衫?

  馬周聽了秦懷道的話,臉上露出了滿滿的不解之色。

  馬周年過三旬,雖已娶妻,但亦是敦儒君子,向來少近女色,他對女兒衣衫的熟悉,豈能比得上秦懷道這個****,風流場上的老手。

  秦懷道看著馬周一臉迷茫的樣子,也知他未能看出端倪來,於是解釋道:「凡女子居家,不出遠門,大多內著心衣,求的是一個舒敞,而心衣皆上束絲帶繫於肩頸之處,只需一眼便能看得出。可方才依我所見,仙娘所著非是心衣,而是緊勒,卻便於遠行的束胸,這豈非是怪事?難不成仙娘還能早料到殿下遇險之事,要長途跋涉不成?」

  秦懷道的話入耳,馬周頓時愣住了,他萬萬沒有想到,秦懷道以為仙娘可疑,竟是因為此事。

  女兒家的裡衣,若非秦懷道這般久經風月的浪蕩公子在此,馬周豈能注意得到。

  不過秦懷道所言雖聞之怪異,但卻也不無道理。蕭月仙一路趕來,自然無暇在途中更衣,她身上的衣裳必定是一早在身的,這樣一想,蕭月仙的所為倒也確有幾分怪異。

  馬周道:「小公爺所言不無道理,我這就命人前往盱眙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