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欲擒故縱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

  昨夜李恪心情大好,喝多了些酒,夜間暈乎乎地便睡了,大夢初醒已是次日早後,身在煙雨樓蕭月仙的閨房之中。

  李恪少年意氣,蕭月仙一曲之後兩人對面談了許久,蕭月仙果非尋常人家女子,談吐見識俱是不俗,與李恪竟能談到一處。

  兩人自曲中事談到揚州治下,談到官令得失,又談到時政針砭,最後甚至還談到了些許朝中之事,蕭月仙總能接下李恪的話。

  李恪曾接觸過許多女子,但如蕭月仙這般的倒還是第一次,一時間訝異非常,暢意之下便多喝了幾杯。

  昨夜的酒似乎烈地厲害,李恪酒量原是不差,可連著數杯下肚後竟也暈乎乎地有些醉了。

  李恪也是血氣方剛的少年,若是清醒時,面對美色自然還能自持,可待他飲多了酒,便難免失了定力。

  「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李恪昨夜雖是醉了,但也依稀記得自己昨夜做了什麼。

  佳人一曲「鳳求凰」之後,李恪豈能不知佳人心跡,面對如此美色,李恪坐立不住,該做的,不該做的,李恪也都做了。

  昨夜的畫面還在李恪的腦海中迴蕩,李恪結實的後背也被指甲抓地有些生疼,李恪轉身望去,原本應該躺在身旁的佳人也已經沒了蹤跡,轉而在床邊的矮凳之上,李恪瞧見了一方白絲帕。

  李恪好奇地坐起身子,撿起矮凳上的絲帕,展開望去,最先入眼的竟是雪白的絲帕上幾點血跡,宛如盛開在雪地之上的紅梅。接著,李恪便看到了絲帕一角寫上的一句小詩:「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絲帕上的詩句,出自《白頭吟》,乃漢之才女卓文君贈與其夫司馬相如的小詩,詩中之意自是望李恪記她於心,勿要相忘。

  至於這絲帕上的血跡,李恪便更清楚了,只是李恪沒想到仙娘在青樓之中謀身,竟還能保得處子之身直到昨日,殊為難得。

  「殿下醒了。」李恪正拿著絲帕在看,煙雨樓中的侍女恰巧端著洗漱之用的一應物什進來了房中。

  「現在是何時了?」李恪看著侍女問道。

  侍女回道:「回殿下的話,已是巳時了。」

  李恪聞言,撓了撓頭道:「什麼?竟已是巳時了?」

  李恪習武,往日俱是卯時而起聞雞起舞,不曾想今日卻睡過了頭,多睡了兩個時辰。

  侍女回道:「娘子早起時專程交代過,殿下昨夜歇地遲,要我等不得攪擾了殿下清夢。」

  李恪昨晚一夜雲雨,自然是睡得遲了,仙娘倒是個可人兒,知道心疼李恪。

  李恪點了點頭,問道:「仙娘現在何處?」

  侍女面露難色,對李恪道:「娘子晨間不願再見殿下,已然退避,娘子吩咐了婢子,若是殿下醒了,便為殿下梳洗一番,便送殿下回宮,不必相尋。」

  李恪聞言,微微一愣,這才知道,原來仙娘竟已不願再見他,而這方手帕便是仙娘留於他的唯一念想。

  李恪問道:「仙娘這是何意?」

  婢女嘆了口氣,頗有些感同身受地回道:「殿下乃天潢貴胄,自不知我等低賤女子的難處。昨夜娘子委身殿下便也罷了,可今日若再不同殿下分了乾淨,一來有辱殿下威名,二來娘子也會叫旁人在背後指點,平白多受了委屈。」

  蕭月仙實在是聰明地緊,她很清楚,李恪非是薄情寡義之人,以自己的姿色,她同李恪一夜露水之後,若是挾情想邀,求著李恪帶她回臨江宮,李恪自不會回絕。但這樣一來卻落了下乘。

  她要的是李恪自己心甘情願地帶他回臨江宮,這樣她才能在李恪身邊待地長久,才能尋覓良機,一步步地實現自己的計劃。

  果然,正如仙娘所想的那般,李恪聽著婢女的話,低頭又看了看手中的絲帕,心中反倒越發地不舍了。

  李恪握緊手中的絲帕,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對婢女道:「仙娘這又是何苦,本王做事,向來但憑本心,又何曾懼過外面的那些閒言碎語。」

  李恪剛一到揚州,便敢對東南各州的統軍府下手,自不會是懦弱的性子,李恪聽了此話的反應正是在蕭月仙的預料之中。

  李恪說著,自己已經披上了衣袍,作勢正欲出門尋她。

  「末將拜見殿下。」李恪剛欲出門,便看到了正站在門外守衛的席君買,席君買一見李恪出門,俯身拜道。

  昨夜李恪進了蕭月仙的閨房後,秦懷道和向充等人便識趣地退避各自回去了,而席君買職責所在,便帶著麾下衛率在此守了一宿,幾乎未曾合眼。

  李恪見席君買臉上帶著些倦色,於是關切地問道:「君買可是昨夜未歇?」

  席君買回道:「殿下夜宿宮外,末將擔心殿下安危,豈敢鬆懈。」

  席君買為李恪侍衛統領,統帥李恪帶了南下的王府衛率,還有五百豹騎精銳,身系李恪之安危,自是恪盡職守。

  李恪對席君買道:「此時天色已然大亮,你命外面守衛的衛率進來輪值便是,你且回去歇息吧。」

  席君買搖了搖頭道:「末將不累,末將在日出之時已經同衛率換班打了個盹,歇夠了。」

  席君買身子健壯,仿佛是鐵打的一般,在門外宿衛整夜,除了臉上的一絲倦容,精神竟還與往常無異,這一點李恪自問是做不來的。

  李恪對席君買問道:「你一直守在此處,可瞧見仙娘去了何處?」

  席君買回道:「一個時辰前仙娘姑娘自房中出來,往內院去了,末將見殿下還在熟睡,不敢走遠,故而未敢跟隨。」

  席君買的職責乃是護衛李恪的安危,旁人如何與他無干,既然李恪安好,席君買自不會多問旁人。

  李恪聞言,點了點頭,轉而對身後煙雨樓的婢女道:「你速去傳知此處的東家,告訴他,仙娘已是本王的女人,既是本王的女人又豈能在此久待,受人冷眼。本王欲帶他回臨江宮,著他一炷香之內把仙娘請到本王眼前來。若是能成,昨夜的一萬貫和贖身的銀錢本王一文都不會少了,若是不成,本王便著揚州軍士封了這煙雨樓。」

  「諾。」

  以李恪之能,想找個由頭查封煙雨樓還不是手到擒來之事,婢女聽了李恪的話,心中一驚,連忙應了下來,往後院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