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昌乃太上皇之子,貴為親王,平日裡仗著李淵的寵愛,在這長安城中也算是膽大妄為。
但縱然李元昌膽子再大,有兩個人他卻是萬萬不願得罪的,一個毋庸置疑,自然是皇帝李世民,而另一個便是魏徵。
魏徵性情耿介忠直,雖曾為隱太子舊臣,但卻沒有半分降臣該有的謹小慎微的模樣,反倒時常犯顏上諫,因為所奏之事還數次惹惱李世民,就連一向以直諫著稱的王珪都自覺不如,說出了「每以諫諍為心,恥君不及堯、舜,臣不如魏徵」之語。
李元昌固然尊貴,但魏徵有時連皇帝的面子都不給,他李元昌又算得上什麼?
就在魏徵從刑部下值回府的路上,便遇到了自稱是那女子阿爹的中年男子攔路伸冤,狀告漢王李元昌玷污了其女。
魏徵為人忠亮節義,而這中年男子攔路所伸冤之事正是在魏徵刑部尚書職權之內,他豈會坐視不理。
脾氣暴躁的魏徵受了這人的狀子,當即大怒,親自帶人前往采荇堂,欲要捉拿李元昌,請旨治罪。
當魏徵拿著狀子,風風火火地趕到采荇堂大門時,此時的李元昌已經得到了魏徵已至的消息,便想要趁著魏徵趕到之前收拾好,然後矢口不認。
李元昌一面命隨自己趕來的僕從擋住正要上樓的魏徵,一面自己急忙四處尋摸著衣服,想要先將衣服穿好。
可李元昌實在是高估了他的僕從,抑可說他是低估了魏徵,光是靠著他的那幾個人,豈能擋得住犟脾氣的魏徵。
「魏尚書止步,漢王殿下正在屋內歇息,還請魏尚書勿要擅闖。」李元昌的家僕也知魏徵不好惹,上面便抬出李元昌來,想要鎮住魏徵。
可魏徵連皇帝李世民都輕易鎮不住,區區一個漢王的名頭他又怎會忌憚。
魏徵看著擋在身前的漢王府家僕,喝道:「本部受百姓訴狀,特來此捉拿嫌犯李元昌,你等速速退下,否則便是連坐之罪。」
在他們奉命擋住魏徵之時,李元昌已經下了死令,他們也退縮不得,面對魏徵的呵斥,他們縱心中生畏,卻也只能硬著頭皮道:「魏尚書這是何意?王爺尚未召見,你便要硬闖,莫不是要犯上嗎?」
論官爵,李元昌乃是親王,自在魏徵之上,漢王府家奴的話倒也沒錯。
可他們這話對旁人說興許還有用,可魏徵連皇帝的帳都不買,李元昌便更不會了。
「今日本部非進不可,莫不是你們還敢攔我不成。」魏徵說著,也不管漢王府家奴的反應,自己硬著頭皮便往內間走去。
這些漢王府家奴的腰間都佩掛有刀劍,可魏徵當面,他們豈敢拔刀?
魏徵的大名他們豈能不知,就連魏徵數次觸怒皇帝,尚且無礙,他們又能拿這頭犟驢如何,難不成還敢將他扣押不成?他們自然沒有這個膽量。
魏徵說著,全然不顧擋在他身前的幾人,直往內間而去。
「砰!」
魏徵到了門外,猛然一腳踹開了房內,身子矯健非常,哪像是一個年過四旬的文人。
隨著魏徵的一腳,房門為之洞開,魏徵抬眼一看,果然,屋內的李元昌正一面披著外袍,一面匆忙地繫著腰帶,顯然是未能在魏徵破門之前收拾停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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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玄策做局,自然不會只做一處,他不僅要依照李恪之意,叫李元昌無法迎娶阿史那雲,同時他還有自己的想法。
魏徵正在采荇堂捉拿李元昌,與此同時,王玄策已經悄悄地來到了頡利的右衛大將軍府。
王玄策之所以悄悄來此,防備不是李元昌和李承乾,而是李恪,因為他是背著李恪來的。
「下官王玄策,拜見豁真。」頡利府上的偏廳中,王玄策對阿史那雲拱手拜道。
阿史那雲聞言道:「先生叫錯了,阿爹已非突厥可汗,我亦非突厥豁真,眼下我不過一尋常突厥女罷了。」
王玄策道:「豁真於殿下和我有恩,無論時局如何,在在下心中,豁真永遠都是豁真。」
阿史那雲倒也不想同王玄策去計較這些,只是問道:「日前我已同楚王見過,不知此時楚王遣你來此又有何事?」
阿史那雲知道,王玄策乃李恪心腹,除了李恪,還有誰能喚地動他,故而阿史那雲想當然地以為王玄策是奉了李恪之命來此。
不過王玄策卻搖了搖頭回道:「在下非是奉殿下之命前來,而是自作主張,有要事相求豁真。」
阿史那雲聽了王玄策的話,臉上露出了一絲訝色。
王玄策可是李恪的左膀右臂,極得李恪信任,他有什麼事情竟是要背著李恪做的?
阿史那雲問道:「何事?」
王玄策道:「三日之內,陛下或將下旨,將豁真嫁於殿下,事關殿下身家性命,還望豁真千萬回絕。」
「什麼!」阿史那雲突然從王玄策口中聽到了這句話,大大地出乎了她的意料,既驚訝,又不解。
王玄策執禮拜道:「殿下少時自請為質,北上四載,經營數年,為的就是大唐儲位,殿下乃皇三子,論年齒只在太子之下,論聲望,更是冠絕眾皇子。殿下若去豁真,便不為帝,殿下若不為帝,便是死路一條。」
李恪若娶阿史那雲便必死無疑,王玄策乍一聽來似是危言聳聽,但阿史那雲仔細想來卻又不無道理。
如今城中正在風傳的消息阿史那雲自也知道一些,唐皇有意同突厥聯姻,娶阿史那雲者,封襄王,拜定襄大都督,外鎮漠南。
李恪若娶阿史那雲,便意味著他將之官定襄,也意味著他再難重歸大唐,那他同皇位便也就徹底無緣了。
阿史那雲知道李恪對大唐皇位的執著,也知道他的雄心壯志。
「若我主政朝堂,大唐與突厥必將和同一家,不相攻伐,再無兩族之分。」陰山之下,兩年李恪即將南歸的前夜,李恪同她說過的話她還記在心中。
阿史那雲同李恪青梅竹馬四載,他們之間雖也曾有些誤會,但阿史那雲相信李恪對她的感情,想必是王玄策在李恪那邊說不通,亦或是不敢說,這才求到了她這邊。
阿史那雲看著拜在身前的王玄策,突然想起了李恪曾經對他提過的一句話:「不為帝,終為螻蟻。」
旁人如此,他李恪更是如此。
其他皇子爭不贏帝位,興許尚有活命的可能,但李恪不會。
李恪功績壓地過包括李承乾在內的任何一個皇子,沒有那個皇帝會容得下這樣一個兄弟,就像當年的李建成容不下李世民一般。
正如王玄策所言,李恪要麼為帝,要麼死,哪怕李恪外鎮漠南,待李世民故去之後,李恪也同樣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