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定方率三百精騎繞小路往突厥鐵山大營繞去時,天時又再一次站在了大唐一邊。
隨著蘇定方率軍往鐵山潛行時,山中竟突然生起了濃霧,再加上晚上漆黑的夜色,雖還未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但一丈開外已經人馬難辨。
蘇定方一眾一直潛行往前,直到距離突厥牙帳五里外的一處關卡才被徹底堵住了去路。
「將軍,此處乃是前往鐵山大營的必經之地,再繞不過去了。」突厥的嚮導對蘇定方道。
蘇定方請纓前來,早就做好了打硬仗的準備,能夠一直兵不血刃地走到這裡已是萬幸。
蘇定方道:「此處的關卡人馬不足,眾軍上馬,準備破陣!」
蘇定方一聲令下,麾下三百精騎紛紛上馬,朝著守衛關卡的突厥士卒先是一陣箭雨,接著便沖馬而出,直奔突厥士卒而去。
鐵山甚廣,關卡眾多,而且兩國和談在即,突厥人的防備本就不足,蘇定方軍的突然出現叫突厥人始料未及,不過一個沖陣,被突襲的突厥人便落荒而逃。
蘇定方自不肯叫他們逃脫報信,蘇定方沒有絲毫猶豫,當即下令追擊。
可就當蘇定方一邊追擊突厥軍的時候,卻從他們的口中聽到了一句話:「唐軍突襲,快往稟告可汗。」
這些突厥人竟是往頡利可汗的方向去了,蘇定方頓時明白了過來,指著突厥人逃跑的方向,對麾下士卒高聲吼道:「頡利的牙帳便在前方,破了牙帳,生擒頡利,建功立業便在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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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餘里之外,蘇定方大軍已經直奔汗帳而去,在與此同時,唐儉前往長安請示和談事宜的信使還未回來,而李恪卻正被阿史那雲問地不知該如何作答。
「你曾同我說過,大唐與突厥會有和平共處的一日,那你覺得這一場仗,還會接著打下去嗎?」鐵山下的營帳外,一處野湖邊,阿史那雲與李恪並肩而坐,對李恪問道。
隨著大唐與突厥和談,兩國間的和平似乎已經近在眼前,李恪與阿史那雲的關係已經緩和了許多,漸漸地也開始說上話了。
近日,自打頡利退守鐵山,頡利便一直愁眉不展,再沒有了往日意氣風發的模樣,哪怕是見了阿史那雲也只是勉強笑笑,明顯多了許多愁緒,而這些愁緒的起因阿史那雲自也知道。
阿史那雲見父汗這般模樣,輾轉難安,心中也不是滋味,於是專程來尋了李恪,想從李恪這裡得到答案。
阿史那雲想要什麼樣的答案,李恪很清楚,李恪也能閉著眼睛胡謅一個給他,保管叫她滿意,這對李恪而言也是輕而易舉的。
但李恪看著朦朧月光下阿史那雲的眼睛,李恪卻又有些狠不下心來。
說真的,現在的李恪實在還不是一個優秀的政客,優秀的政客一切以目的為先,而他還做不到把個人的利益全然凌駕於良知與情感之上,李恪做的很痛苦,也很吃力。
李恪不知該怎麼回答她,不能告訴她實情,卻又不想欺騙她。
突厥這麼大,在李恪身陷囹圄之時,唯一一個記掛著他的安危的就是阿史那雲,他不想阿史那雲以後記恨於他。
李恪憋了許久,才道:「大唐非好戰之國,唐與突厥也終將止息干戈,但這一場仗究竟要打到何時,這是父皇與可汗才能決定的事情,我也不知。」
李恪不能告訴阿史那雲實情,也不願騙她,只能說出這種模稜兩可的話來。
「連你也不知道嗎?」
在阿史那雲的眼中,李恪一向聰慧,似乎他總能算到許多東西,行事又總是從容,甚至比汗庭那些漢人文臣還要了得地多,這一次連李恪都不知,阿史那雲反倒更加沒有底了。
阿史那雲並沒有從李恪口中聽到她想要的答案,眼中閃過一絲失落,而這一絲失落也恰恰被李恪看在了眼中。
李恪武德九年冬北上,而如今已是貞觀四年正月,三年多的時間,阿史那雲已經從一個女娃長成了少女模樣,不過她原本天真爛漫的性子也已經隨時間消逝,記憶中,李恪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阿史那雲當初的那種笑容了。
李恪只能回道:「兩國之間的事情牽扯太多,父皇和可汗的態度也不明朗,豈是我能預料的。」
一邊說著,李恪還朝著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執失思力努了努嘴。
執失思力與李恪關係不錯,被頡利安排來護衛李恪的安全,說的好聽是為了護衛李恪的安全,其實就是為了時刻監視著李恪,免得他的這塊護身符尋機逃了。
不過這恰恰也在不經意間反應了頡利的心態,頡利現在仍舊想留著李恪,由此可見他求和的誠意也有限地很。
李恪的話倒也在理,兩國和戰之事牽扯萬千,絕不會嘴上的幾句話便能說得清的,李恪無從判斷,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我知道了。」阿史那雲應了一聲,便落寞地底下了頭。
兩軍交戰,她看到了無數突厥子民在戰爭中失去牛羊,失去家人,失去自己的性命,她對戰爭已經產生了一種畏懼,沒有人比她更希望戰爭早日結束。
李恪說完,看著阿史那雲的模樣,心中有些不忍,便欲安慰他兩句,可就當李恪剛要開口的時候,遠處突然出現了一陣混亂。
「那邊了發生了何事?」混亂的動靜越來越大,阿史那雲看著外面,不安地問道。
「我也不知。」事情發生的突然,李恪心中雖有猜想,但也沒有太多的把握,於是搖頭回道。
過了片刻,在外圍「護衛」李恪的執失思力突然靠了過來,對阿史那雲道:「豁真,陣外突然殺進了唐軍,直奔汗帳而去。」
「唐軍?這裡怎麼會有唐軍?」阿史那雲不解地問道。
執失思力道:「想必是唐軍繞過了我突厥大軍的防衛,自山上繞了進來。。」
阿史那雲擔心道:「那父汗怎麼辦?」
執失思力道:「豁真放心,殺來的唐軍雖不知人數,但想必人數不會太多,汗帳四周防衛森嚴,可汗安危理當無恙。」
唐軍劫營,兩國所謂的和談已經是一場騙局李恪這個質子自然也就不再是頡利的座上賓了,執失思力當即命人將李恪捆上了馬,便要帶著李恪和阿史那雲往汗帳的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