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大唐皇子蜀王恪,唐軍主帥李靖何在!」
李恪的聲音傳到城池之上,頓時,城上、城下的兩軍士卒剎那安靜了下來,靜地突然。
兩軍交戰在前,大唐的三皇子突然出現在陣前,他來是幹什麼的,不言自喻。
其實當李恪出現在城下之時,城上的唐軍主帥李靖已經有了預感,只是沒想到竟這麼快就出現了。
在李恪出聲的時候,唐軍主帥李靖正在城牆之上,但他一時間卻拿不準該不該出去接話。
很顯然,李恪是出來勸降的,李靖若是出去了,最輕的後果也是士氣大降,可偏偏他又不能不出去。
李恪不同於尋常俘虜,他乃唐皇之子,當朝親王。
若是尋常的臣子在城下叫喚,哪怕他是長孫無忌,李靖也可置之不理,可李恪卻是特殊。
李靖若當真不顧李恪的生死,害得李恪受傷,甚至是丟掉了性命,回朝之後李世民該如何看他?到時就算李靖平定了整個突厥,在李世民的心中也是功難抵過。
而且若是任由李恪在城下叫喚,時間久了唐軍士氣低沉,而突厥人卻趁機攻城的話,那唐軍又該如何?
「大帥,蜀王在城下已傳見許久,見還是不見?」李靖的副將張公瑾對李靖問道。
「見!」李靖權衡了許久,終於還是決定出來應話。
「末將定襄道行軍總管李靖,拜見蜀王殿下。」李靖將小半邊身子探出城樓,朝著李恪拱手拜道。
李靖身兼兩職,他既是兵部尚書,又兼定襄道行軍總管,李靖之所以以定襄道行軍總管自稱,便是為了告誡李靖眼下的局勢,望李恪切莫與他為難。
李恪聽著李靖的話,也猜出了他的意思。
李恪道:「昔年長安一別,李帥風采依舊。」
李靖見李恪這麼說也隱約猜到了李恪的立場,李恪之言明顯是有拖耗時間的意思了。
李靖回道:「殿下在突厥之地三載,為國受累了。」
李恪笑道:「哈哈,為國效力,何談一個累字。」
李恪與李靖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片刻,始終不談及勸降之事。
一旁的頡利終於坐不住了,頡利擺了擺手,示意趙德言上前。
趙德言上前,對李恪道:「三軍陣前,恐怕不是殿下閒聊的時候吧。」
接著,趙德言又開口對城上的大唐士卒高聲喊道:「城上的唐軍士卒,你們三皇子有話要同你們講,你們好生聽著。」
趙德言的話傳到城上的大唐將士的耳中,大唐將士們看著趙德言的話眼神已經滿是仇恨。
趙德言出來耀武揚威的目的是什麼,他們自然知道,可他們卻拿趙德言沒有半點辦法,畢竟李恪就在他的身旁。
李靖麾下的大半都是自長安調來,多為關中兒郎,甚至還有許多就是來自涇、慶等州,武德九年李恪捨身北上,救關中百姓於水火,這份保家活命的恩情他們都還記著。
現在他們身在城牆之下,雖然他們萬分憎恨趙德言,但因為李恪也在身旁的緣故,他們哪怕只是拿箭指向他,都是一種冒犯。
恩怨分明的大唐兒郎們竟將手中的弓箭稍稍放了下來。
城上將士的動作很細微,但卻被頡利看到了眼中,他也不曾想到李恪竟在唐軍中還有這般威信,不禁心中大悅。
就在趙德言的話講完之後,李恪也知道自己再無他選了,李恪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策馬來到了城下。
李恪站在城牆之下,看著城上無數大唐將士的眼睛,他知道,大唐能夠攻到這裡,是付出了多少兒郎的性命,而他,決不能叫這一切付諸東流。
「唐軍將士們,我乃唐皇三子,蜀王恪!」李恪一聲高喝,城牆內外,十餘萬人齊齊看向了他。
李恪立於兩軍之間,輕握馬韁,任由垮下的駿馬在城下來回踱步,而他則雙眼緊緊盯著城上的大唐將士。
「自武德九年,突厥南侵,本王以皇子身份入突厥為質,爾來三載矣。三年來,本王最為思念的便是父皇,便是長安,便是我大唐故土。」
李恪說著,聲音越發地大,表情越發地激動。
後面的頡利見了李恪的反應,總覺得有些不妥,但李恪又沒說出什麼不合適的話,便未上前阻止,可就在片刻之後,他便後悔了。
只見李恪上句話音剛落,便深吸了一口氣,突然開口吼道:「本王來此,只為好叫將士們知曉,我大唐皇室,只有戰死的李恪,沒有投降的皇子,今突厥以本王為質,大唐將士不必顧忌本王之安危,當奮力殺敵,衛我河山。傳本王令,奪突厥牙旗者,封萬戶侯,拜上將軍!」
奪突厥牙旗者,封萬戶侯,拜上將軍!
李恪之言一出,恆安城上頓時人人激奮,為的不是李恪許諾的封賞,而是李恪的這番話。
「蜀王!蜀王!蜀王!」
一時間,高聳險峻的恆安城上高聲之聲不止,唐軍士卒的士氣被李恪的一番話已經推到了頂點。
城牆之上的副帥張公瑾握掌成拳,重重地砸在了身前的城樓石塊上,渾然不知疼痛。
「蜀王壯哉!」張公瑾嘆道。
「軍心可用。」主帥李靖看著眼前的場景,見士卒群情激奮,當即心裡有了計較。
李靖對張公瑾道:「傳令三軍出城,奪回蜀王!」
論人數,突厥軍自在唐軍之上,唐軍理當據城固守,但隨著李恪的一番話,唐軍上下的士氣已經被徹底點燃,此時若是出城迎戰有勝無敗。
李恪的話叫唐軍士氣大振,同時,卻把他身後的頡利嚇了一跳。
他沒想到李恪竟有這麼大的膽子,居然在陣前口風大變,害地他陷入如此兩難的境地。
「找死!」頡利頓時大怒,抽出了手中的馬鞭,便要往李恪的身上抽去,可還沒等他的鞭子落在李恪的身上,恆安城內的唐軍已經殺將出來,一個個紅了眼,仿佛要將頡利生吃一般。
「迎敵!迎敵!」頡利一時間來不得顧忌李恪,只是命人將李恪帶到後軍看押,而他自己則指揮大軍迎上了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