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白冽

  「誒,明明第二進院子裡的房間都空著呢,你怎麼非要和我擠在一起?喂,你給我站住!」葉清彤不悅地開口,只是沒等她把話說完,葉清荷已經拉著葉清秋進了左邊的第二間廂房,葉清彤氣得跳腳,卻只能眼睜睜看著。

  其餘人等已經選好住處的人便也各自進屋去了,留下葉清念、葉清溪、葉清棠三人有些尷尬站在院子裡。

  「第二進院子裡的廂房雖沒有耳房,不過也是寬敞。」葉清念這話說的有些欲蓋彌彰,畢竟最裡面一進的院子才是主院,一般都比外層的條件優渥許多。

  葉清溪對此倒是毫不在意,反倒是葉清棠,心中覺得葉清溪是因為她才受到如此待遇,因而心中有些愧疚:「第三進院子西廂房還剩下一間沒人住,不如清溪你就去那裡住吧?」

  「三姐姐說的哪裡話,難不成三姐姐想獨占第二進院子不成?」葉清溪朝葉清棠眨眨眼睛,笑著打趣。

  葉清棠無奈地笑著搖頭,不過見葉清溪是真的不在意這件事,便也放下心來:「有你在,我想獨占也是不能了。」

  兩人會心一笑,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暖意。

  葉清念見此狀況,不禁彎唇笑了:「房間都是已經收拾好的,你們只需叫下人將慣用的東西擺出來便是了。」

  「多謝大姐姐,我們知道了。」兩人齊聲道。

  葉清念張了張口,似乎還想說什麼,不過最終只是一笑:「如此你們便好好歇歇吧,若有什麼要求,只管叫下人去找我。」

  「大姐姐慢走。」兩人再次齊聲道。

  葉清溪帶來的東西本就不多,一會兒工夫便收拾妥當了,一個人安靜地坐下來,葉清溪開始考慮這次的原家之行。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件事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般簡單,甚至隱隱地感覺到也許這件事還和自己有所關聯。

  從與葉清念第一次見面,到原繡敦對自己不太尋常的親近,再到這次乞巧節的安排,葉清溪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慢慢地浮現出來。

  可惜現在她所知道的事情還是太少,根本找不出這些事之間的關聯之處,更判斷不出事情的真實模樣,看來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葉清溪正暗自思量著,就聽外頭傳來一陣喧囂,接著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了進來:「九姨母在哪裡?我要去找九姨母玩!」

  是原繡敦的聲音,看來她對自己還真不是一般的親近啊,葉清溪無力地想著。

  「大小姐,幾位姑娘正收拾東西,都忙著呢,您可別亂跑啊。」一個婦人焦急的聲音跟著傳了過來。

  原繡敦像是被人拉住了,不依地大聲道:「我不會打擾九姨母的,你們快帶我去九姨母那裡,我要吃好吃的果子!」

  「大小姐……」婦人頗為無奈地嘆了口氣,最後終於選擇妥協,「那大小姐待會兒可不能亂使性子,更不能讓客人為難……」

  不等她把話說完,原繡敦便連連保證:「乳娘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很乖的!」

  片刻後,那喧囂聲已經到了門邊,緊接著一個分團便直接飛了進來,撲到了葉清溪的懷裡:「九姨母,我好想你,也好想你給我的那些點心哦!」

  「真是只小饞貓。」葉清溪笑著伸手颳了刮原繡敦的鼻子。

  跟在原繡敦身後的乳娘見狀有些尷尬,想要上前,卻又不太敢直接上前,只能低聲對原繡敦道:「大小姐先前可答應過奴婢,不會打擾到九小姐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會很聽話的,」原繡敦皺著鼻子保證,接著左看右看了一番,咂著嘴道,「九姨母,你有把那些好吃的糕點帶來嗎?繡敦好想吃哦!」

  葉清溪忍不住笑了:「真是抱歉,九姨母是空著手來的。」

  「唔,九姨母怎麼都不把那些好吃的點心帶過來呢?繡敦真的很喜歡吃啊,繡敦還讓母親幫我買呢,可是她買來的都和九姨母那裡的不一樣。」原繡敦誇張地嘆了口氣,像是對吃不到點心這件事頗為在意。

  葉清溪無力地繼續笑著。

  原繡敦見葉清溪不說話,便也不繼續追究這件事,只是拉起葉清溪的手道:「九姨母,你陪我去花園子裡玩好不好?我想去捉蝴蝶!」

  前次在葉家,原繡敦便是因捉蝴蝶而闖了禍,這次又要去捉蝴蝶,這讓葉清溪微微皺起了眉頭:「繡敦很喜歡捉蝴蝶嗎?」

  「是呀,捉蝴蝶很好玩啊,九姨娘定然也會喜歡的。」原繡敦甜甜地笑了,一面伸手拉著葉清溪起身。

  葉清溪看了眼跟著原繡敦的下人手中拿著的兩個網兜,目光不禁有些深沉。

  被原繡敦拽著出了小花園,兩人一路轉過了好幾條抄手遊廊,這才到了一片花圃前,原繡敦鬆開葉清溪的手,逕自取了一個網兜:「九姨母,你以前是不是沒有捉過蝴蝶?其實很簡單的,你先看看我是怎麼做的,很快就能學會了。」

  說完也不能葉清溪回應,原繡敦便舉著網兜沿著花圃中的小徑去了,原繡敦的奶娘自然而然地跟了上去。

  葉清溪默不作聲地站在原地,嘴角掛著一抹清淺的笑意,她大概知曉原繡敦硬是拉著她過來,並非是為了捉蝴蝶,所以她在等。

  當一個紫色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時,葉清溪嘴角的笑意瞬間擴大了許多。

  那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身影,遠遠看著頗為清瘦,似乎風一吹便要倒了,他的腳步極慢,短短的路程卻走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

  葉清溪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那人,同時也在注意周遭的狀況,此時原繡敦已不知跑到何處去了,跟著她的下人也早就追過去了,葉清溪的身後只剩下穀雨一人。

  「姑娘,咱們要不要……」穀雨也注意到了那人,忍不住低聲開了口。

  葉清溪笑著搖頭:「既是有人費了心思為我準備的好戲,我怎能不看看?」

  片刻,那年輕男子已走到了葉清溪不遠處,不知是累了,還是其他緣故,那人竟突然停了下來,微微弓著腰站在那裡。

  這個時候葉清溪才注意到男子的臉色竟是異常的蒼白,那是一種病態的接近透明的蒼白,從他的臉上仿佛已看不到任何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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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靜默地站了好一會兒,方才抬眸去看葉清溪:「葉九小姐。」

  這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她肯定自己從未見過此人,這不禁讓葉清溪愈發地好奇了。

  「葉九小姐,在下聽聞葉九小姐曾在佛門修行,想來葉九小姐定是個慈悲之人吧?」男子輕咳兩聲後,低低地開了口,聽那聲音,便是虛弱得不行。

  葉清溪歪了歪腦袋,微微一笑:「我對於佛門和慈悲的話題並不感興趣,倒是很好奇公子你是什麼人,又是為何出現在這裡,不如公子直接告訴吧?」

  「我是將死之人,我出現在這裡,是為了見葉九小姐一面,順便向葉九小姐提一個請求。」男子微微勾唇,蒼白的薄唇顯得愈發單薄。

  葉清溪微微皺眉:「這位公子的話,我著實聽不明白,若公子真是將死之人,那此刻公子最應該見的人絕不是我,而是你所在乎之人。至於請求,我可當不起公子這句話。」

  男子微微喘息了幾下,才輕聲道:「葉九小姐一看便是聰明人,在下便直說了吧,在下想娶葉九小姐為妻,不知葉九小姐可願意?」

  聽了這話,葉清溪著實有些不淡定了:「我看公子你真是病得不輕,都開始胡言亂語了。公子若是沒有旁的事,我便先走一步了。」

  「葉九小姐莫急,在下的話還未說完,」男子緩緩抬起手,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虛汗,「我既然能在這裡見到葉九小姐,說出這番話,自然是早有打算的。況且葉九小姐若是就這般走了,豈不是辜負了在下的美意?」

  葉清溪微微勾唇,略帶嘲諷之意:「閣下的美意,我實在無福消受,我看你還是去找別人好了。」

  「葉九小姐也看到了,我這身子,實在是虛弱得緊,如今這裡又只有你我在此,若是我出了事,葉九小姐覺得其他人會懷疑到誰身上?」男子嘆了口氣,略顯渙散的眸子緊盯著葉清溪。

  葉清溪聞言心情頓時變得更糟糕了:「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不敢,只是在下著實有些不適,說不定何時便要倒下了。」男子搖了搖頭,臉上的神色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葉清溪有些煩躁地抬手揉了揉眉心,她倒不是真怕了這人,只是她著實沒料到才剛到原家,她便遇上這等事端:「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姓白,名單字冽。」白冽很大方地自保了名姓。

  葉清溪撇了撇嘴,冷淡地道:「白公子到底是什麼意思?」

  「在下方才已經說了,在下想娶葉九小姐為妻。」白冽的神色著實不像是在玩笑。

  葉清溪愈發搞不懂這人的心思了:「若我沒有記錯的話,我與白公子之前似乎素未謀面,不知我何德何能,竟入了白公子的眼?」

  「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當真看上你了。」白冽挑了挑眉,在微風下,身子竟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葉清溪「嘖嘖」了兩聲,突然便笑了:「以白公子此刻的狀況來看,說是娶妻,倒不如說是沖喜,難道白公子是因為知曉我是從鈺清庵出來的,所以才選中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