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質問

  侯朔忠被這聲響嚇了一跳,也不敢遲疑,只按照先前商定好的來說:「是,姑母。其實我與清溪表妹早在第一次見面後,便兩情相悅了,只是清溪表妹膽子小,不敢讓姑母知曉,而我也憐惜清溪表妹,這才沒有和姑母說。」

  說到這裡,侯朔忠滿懷深情地看向葉清溪,眼底卻是讓人膽寒的勢在必得:「後來清溪表妹還送了我一張……一張帕子作為定情信物,我也一直將這帕子帶在身上。若非是這張帕子,姑母也不會發現我與清溪表妹之間的事了。」

  本來侯朔忠是想在「帕子」的前面加上一些修飾詞的,例如「清溪表妹親手繡的」啊、「清溪表妹一直隨身攜帶的」啊、「清溪表妹用過的」等等,但鑑於對於那帕子上刺繡的不肯定性,侯朔忠這才忍住了。

  「哼,也虧得你把她的東西一直帶著,你且看看她是怎麼對你的?」侯氏冷冷地看向葉清溪,聲音里充滿了不屑和鄙夷,像是在譴責葉清溪的薄情寡義。

  葉清溪此刻仍忍辱負重地跪在地上,她雖然很不屑、也非常不樂意這樣做,但為了對最後的結局進行一些必要的渲染,也只好暫時委屈自己一下了。

  不過她會時時刻刻地記得,自己所忍受的這一切不公,她定然要那些企圖對她不利的人加倍地還回來!

  雖然是跪著的,但葉清溪挺直了腰板,顯出其性格中的倔強與不屈來:「女兒從未做過不合禮數之事,還望母親與大表哥慎言!既然大表哥和母親都這樣說,那便請大表哥不要多言,直接把東西拿出來吧!」

  「既然她這麼想再看看自己的東西,那忠兒你就拿給她看看吧!」侯氏的目光中迸射出一抹溢彩,哼,你不是想耍心機嗎?那就讓你知道對我耍心機是什麼後果!別以為之前的那些小計謀能算得了什麼,只要那帕子一拿出來,那麼葉清溪與人私相授受的罪名就坐定了,到時候看她還怎麼囂張!

  侯朔忠在這個時候卻又猶豫了一下,直到侯氏略帶不悅地掃了過來,侯朔忠這才磨磨蹭蹭地從懷中取出一張月白色的帕子:「清溪,你難道忘了嗎?這帕子還是你親手贈予我的,你說這上面的臘梅圖案還是……是你親手繡上去的。」

  「大表哥可敢肯定這東西是我的?」葉清溪抿著唇看向侯朔忠,目光仿佛一潭深泉,雖然清澈,卻看不到底。

  對著這樣一雙目光,侯朔忠莫名地愈發心虛起來,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他早就沒有反悔的機會,只能硬著頭皮道:「自然是清溪你給我的,你當時還說對我一見之下便已傾心,只願將自己託付……」

  侯朔忠的話還沒說完,葉清溪便已嗤笑出聲。

  「你笑什麼?」侯朔忠本能地斥道。

  葉清溪又低笑了兩聲,大聲地道:「我笑大表哥你異想天開,痴人說夢!」

  「你說誰……」侯朔忠雖然長得是不怎麼樣,但畢竟是家中嫡出的大少爺,自幼便得母親疼寵,自然受不了別人這樣的折辱,當場便要不管不顧地發作出來。

  不過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侯氏打斷了:「這帕子就擺在眼前,你還不肯承認嗎?」

  葉清溪把目光移到侯氏身上,透著濃濃的諷刺和不屑:「母親要我承認什麼?這帕子根本就不是我的!」

  「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自己做過的事情,竟然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侯氏氣得直喘氣,她此刻還不知繡梅早已經倒戈,因此仍對那方帕子深信不疑。

  「女兒又何嘗不是如此以為的呢?母親你真是太讓女兒失望了!」葉清溪在氣勢洶洶地說出這麼一句話後,突然就轉變了態度,改成了抒情模式,「女兒在府外待了整整十年,吃盡了種種酸辛苦辣,現在,女兒終於回府了,是母親做主將女兒接了回來,您知道女兒有多高興嗎?女兒不僅是將母親當做親生母親來看待,更覺得母親是女兒的恩人吶!只是女兒如何也沒有想到,母親竟然會這樣對待女兒……」

  「如果母親真的不願看到女兒,大可以把女兒繼續留在鈺清庵中自生自滅,又何苦將女兒接了回來,卻反要毀了女兒的清譽?」說著說著,葉清溪的眼中忍不住滑落兩行清淚,配上她此刻略顯蒼白的小臉,顯得十分地楚楚可憐。

  侯氏聽得皺眉,眼中更閃過戾氣:「真是口齒伶俐的丫頭,我且不和你爭辯這些,你只說說這手帕為何落入忠兒手中便可。」

  「別人的手帕落入大表哥的手中,母親卻跑來問我緣由,女兒實在是不懂!」葉清溪一面說著,一面將自己懷中那帕子又取了出來,開始拭淚,「女兒自幼不在府中,生母並沒有教我女工,後來到了鈺清庵,女兒更是一天到晚只對著經書,又怎麼會懂得如何刺繡?」

  侯氏的眼睛在聽到這些話後,瞬間瞪得老大,這怎麼可能?九丫頭她竟然不懂得刺繡?

  「母親若是不信的話,便看看我這帕子,」葉清溪擦了眼淚後,索性將手中的帕子攤開來,既是給侯氏看的,也是給在場的其他人看的。

  其實葉清溪本來並不太想走到這最後一步,畢竟若是與侯氏完全鬧僵了,對她來說也是有些弊端的,更何況早些收場,也更容易收拾殘局。

  也正因此,方才侯氏到來之前,葉清溪才會故意將帕子拿出來給侯朔忠看,為的就是讓他不要再把帕子的事情扯出來,只可惜侯朔忠並沒有看出她的用意,最後還是走到了這個地步。

  葉清溪在心底嘆了口氣,面上卻是一派的堅定:「母親若是仍不相信女兒,大可以去我屋裡看看,我一共也就那麼幾張帕子,還都是回來之後才備下的,實在清楚得很!」

  侯氏的臉色從紅到青,再從青變白,實在是精彩極了!她千算萬算,竟然沒有想到葉清溪不同於一般人家的閨閣女兒,竟是個不懂刺繡的!

  而此刻侯朔忠的表情也十分精彩,不過因為先前他就聽葉清溪那樣說過,因此此時是挫敗多于震驚,他不相信自己還真的奈何不了這個小妮子!

  精彩,實在是太精彩了!注視著亭中三人的神態變化,侯朔誠面上似笑非笑,心中已經對自己這個新得的九表妹產生了興趣,這個小丫頭可真是有趣啊。

  「葉清溪,不管你怎麼說,你都註定了要嫁給我,所以我勸你還是識趣一些,省得日後受苦!」侯朔忠攥緊拳頭,咬牙切齒地道。

  事情的真相已經變相地擺在眾人眼前,此時葉清溪眸中的堅定也重又被不屑所取代:「大表哥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毀我信譽不成,大表哥便要公然搶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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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是搶人又……」侯朔忠壓制不住心中的怒氣,正要接話,卻被侯氏打斷了。

  「住口!」侯氏的聲音低沉而壓抑,她不過是稍微出神片刻,竟然險些讓忠兒闖下大禍,「我知曉你心中有你九表妹,但你怎麼能說出這等話來?這若是讓旁人聽到了,還真要以為你對清溪是虛情假意了!」

  葉清溪心中嗤笑,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侯氏竟然還要硬扯上自己嗎?不過很可惜,自己是不會讓她如願的:「還請母親慎言,女兒的清譽才剛剛被奪回來,可不想因為母親的話就又被送了出去。」

  「你說你與忠兒毫無私情,那你又為何將他約到這裡見面?你難道不知這裡是內宅,是府上小姐們居住之地,男子不該隨意入內嗎?你難道不知閨中女子,不該隨意約見外男嗎?」侯氏勉強壓下怒氣,開始揪著另一件事不放。

  是呀,若是兩人真沒有私情,又怎麼會相約見面,還是在這種地方?

  葉清溪早就想到侯氏會這樣說,也早就有了應對,因此臉上只是露出了一絲驚疑:「女兒自知才回府不久,定然有許多規矩都還沒學會,也讓母親操心了。但大表哥卻是大戶人家的嫡長子,又深得母親喜愛,想來最是懂禮數,不會做錯什麼的。

  我日前見大表哥竟然直接帶人去了我院中,還企圖進我的房門,雖然被我攔住了,卻竟然還將我罵了一頓。我想著大表哥應該不會做錯,故而才改變了想法,以為是自己不懂規矩,不明事理。也是從那之後,我才以為男子出入內宅是十分正常的呢,難不成是我以為錯了?啊,那若如此說來,大表哥他又為何會如此?」

  說到最後,葉清溪詫異地掩唇,心中卻在幸災樂禍,你不是想說我不懂規矩嗎?那我就告訴你到底是誰不懂規矩!

  若說男子出入內宅是錯的,那也是你這好侄子的錯!而侯碩忠代表的可是侯家的臉面,也是你這個當家太太的顏面,因此不懂規矩的便是侯家,便是你侯傾妍!

  葉清溪目光清明地看向侯氏,心中笑道,只是不知侯氏對這個答案是否滿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