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鋪墊

  「你真的以為我是想去找母親?」葉清雪無奈地搖頭。

  葉清冰皺起眉:「你方才不是說要去找母親嗎?難道不是為了去和母親說這件事?」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便不可能在母親面前再提起,我這樣說,只是想看看她的反應罷了,看來她真的是……」葉清雪嘆息著解釋,話沒說完,她便微微眯起眼睛,問起另一個問題,「姐姐,你還覺得她是個性格軟弱的人嗎?」

  「難道不是嗎?不過是個養在外室的,她能有什麼脾氣?可是分明是她在搗鬼,你為什麼不讓我繼續質問她?說不定她馬上就承認了呢?」葉清冰心中仍氣憤不已,因為三姨娘的緣故,有些話她才不便在侯氏面前說,但這並不代表她不知道實情。

  自己的絡子一向系得很牢固,怎麼可能會輕易地掉下去?所以她幾乎可以肯定,一定是葉清溪那個死丫頭給拽下來的!

  葉清雪嘆了口氣:「看她那樣子,定然是不會承認的了,況且方才當著母親的面,這件事已經揭過去了,若是你執意追究,若是傳到母親耳中,只會讓母親不喜。」

  葉清冰氣得直跺腳,咬牙切齒地道:「真是便宜了她,竟然就這樣放過她了,我看她根本就是個不安分的!」

  「七姐姐先消消氣,只是你可仔細想過她為什麼要這麼做?」葉清雪很明顯要淡定許多。

  葉清冰一愣,才覺得這件事確實有些奇怪:「是呀,你說她拿我的絡子做什麼?若說她是想打什麼歪主意,可她後來也還回來了呀。」

  「所以我才問你,你現在是否還覺得她性格軟弱。」葉清雪覺得葉清溪一定不簡單,暫且不論她究竟有多深的心計,單單比較她先前與這次的表現,葉清雪便不得不承認,葉清溪確實很會演戲的人,也很能忍。

  葉清冰這時候也漸漸冷靜下來,開始思索這個問題,只是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出頭緒來:「我實在看不出她的目的,她這樣做,似乎也並沒有得到什麼好處啊。」

  「是呀,她非但沒有得到好處,還惹惱了你我,」葉清雪贊同地點了點頭,因而也得出了一個讓葉清雪覺得有些古怪的答案,「或許她真的只是為了惹惱我們而已。」

  「這怎麼可能?只為了惹惱我們,難道她有病啊?」葉清冰可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這麼蠢的人,怎麼可能有人什麼目的都沒有,就只為了得罪旁人。

  葉清雪沉默不語。

  葉清溪確實沒病,所以她這樣做也確實不是單純地為了得罪人,回到房裡後,葉清溪終於將已經被她遺忘許久的繡蘭叫了過來。

  「繡蘭,留你在我屋裡實在是太屈才了,我這裡根本沒有什麼錢財首飾需要打理的。」葉清溪面帶歉意地看著繡蘭,卻似乎完全忘了先前侯氏賞的、此時正被穀雨打理著的那些首飾器皿。

  繡蘭微垂著頭,神色恭敬:「奴婢是姑娘的下人,姑娘的吩咐,便是奴婢的職責。」

  言下之意,之前李媽媽說的那些話,對繡蘭來說,都是沒有法律效益的,現在繡蘭只聽從葉清溪的話。

  葉清溪對這個答案很滿意,臉上也露出淡淡的笑意:「你能這樣想,我很高興,那你就去幫我做一件事吧。」

  「姑娘請吩咐。」不知為何,繡蘭總覺得九小姐臉上的笑容怪怪的,讓她覺得背脊發涼,就好像是在算計什麼。

  葉清溪想了一想,問道:「你會打絡子嗎?」

  「奴婢曾粗淺地學過,卻只會一些簡單的樣式。」繡蘭如實道。

  葉清溪回想了一下,開始詳細地形容起來:「我想讓你打的絡子是七姐姐今天戴在身上的那根,樣式不難,我仔細看了一下,上面是用紅、青、藍三種顏色的絲線做成的,」說到這裡,葉清溪還伸手比划起來,「樣式是簡單的年年有餘,就大概這麼大、這麼長,你能打出這樣的絡子來嗎?」

  聽了這些話,繡蘭的臉上陰晴不定:「奴婢不曾見過那絡子,怕是不能做出完全一樣的。」

  「那可怎麼辦,我就是想要一個一模一樣的啊!要不我要那絡子做什麼?」葉清溪頗為苦惱地嘆了口氣,樣子也有些為難。

  繡蘭心中思緒紛飛,她隱約察覺到九小姐並非只是想要這樣一個絡子這麼簡單,於是試探性地道:「奴婢雖然不一定能打成那樣的絡子,卻也知道幾種好看的樣式,不若奴婢把樣式畫出來,讓姑娘挑選吧?」

  「不要,我又不是要來自己戴的,我是想……」說到這裡,葉清溪才猛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有些尷尬地道,「好了,既然你不會,那你就先下去吧,你去告訴繡菊,讓她過來,我有事要找她幫忙。」

  繡蘭愈發肯定心中的猜測,不過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只恭敬地退了下去。

  等繡蘭出去了,葉清溪才彎起嘴角笑了起來,看來這個繡蘭也是個會演戲的,如果不是知道這幾日繡蘭時常主動跑去侯氏那裡,葉清溪還真要以為這人對自己是真的很恭敬呢。

  片刻後,繡菊進來了:「不知姑娘有什麼吩咐?」

  「確實是有一件小事要你幫忙,你會打絡子嗎?」葉清溪直接道出自己的目的。

  繡菊記得方才繡蘭找到自己時,那古怪而防備的眼神,心中還想著九小姐此番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事,此時聽了葉清溪的話,才微微放下心來:「奴婢略知一二。」

  「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了,你幫我打兩根步步高升的絡子,樣式要一樣的,但是顏色要不同,一根用紅色的絲線,另一根則是藍色的好了,」葉清溪立時高興地提出要求,想了一想,她又補充道,「一定要把絡子打的規規矩矩的,讓人看不出任何端倪,千萬不能讓人覺得是女子閨房之物,知道了嗎?」

  繡菊原本放下的心,又不自禁地提了起來,九小姐吩咐得這樣奇怪,總讓她覺得這打絡子也許並非是那麼簡單的事。

  「記住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我讓你幫我打絡子的事,一定不要讓除你我之外的第三個人知道,明白了嗎?」葉清溪微微眯起眼睛,神色十分嚴肅。

  繡菊沒來由地打了個寒噤,點頭應是:「奴婢明白了。」

  葉清溪滿意地點頭,不忘稍作提點:「繡菊,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所以一定不想落得和繡竹一樣的下場,所以你一定是真的明白我的意思了,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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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奴婢是真的明白了。」繡菊忙垂下眸,不敢再多想。

  「恩,你下去吧,我累了,想歇歇了。」葉清溪點了點頭,神態慵懶地伸了個懶腰。

  繡菊忙退了出去,只是還不等她鬆一口氣,繡蘭便忙迎了上來,小聲地道:「繡菊,姑娘都和你說什麼了?」

  繡菊側頭瞥了一眼正安靜地坐在軟榻上做著針線的繡梅,微微笑了:「沒什麼事,不過是叫我服侍她歇下罷了。」

  「姑娘她真的沒說旁的?」繡蘭不信。

  繡菊沒有猶豫,認真地點了點頭。

  繡蘭先是不解,而後才恍然大悟,有些古怪地看了繡菊一眼。難怪太太讓自己多注意繡菊的舉動,還讓自己多提防著她,原來繡菊還真的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啊!

  「繡菊,你還記得誰是你的主子嗎?」繡蘭不悅地瞪視著繡菊。

  繡菊心中既無力、又無奈,看來繡蘭除了對黃白之物精打細算,對於其他的,是真的毫無所覺,就算她並不知曉上次鐲子被盜那件事的內幕,難道她就沒發現繡梅的異樣嗎?只是繡菊心中雖這般想著,表面上卻只能點頭道:「我自然記得,並且一直記得。」

  「你記得就好,可不要因小失大了!」說完這些話後,繡蘭便冷哼一聲出去了。

  繡菊頓覺心中苦澀,究竟什麼是小,什麼又是大?表面上說起來,自然主子是大、下人是小,可是當事情涉及到身家性命的時候,那麼便只有自己是大了。性命當前,一切都是浮雲,繡菊很愛惜自己的性命,所以她很清楚自己該怎麼做。

  這麼想著,繡菊笑著走到繡梅跟前,看她手中的衣料:「繡梅姐姐的女工一向是好,我看著都眼紅,也難怪姑娘器重你了。」

  其實此時繡梅的心情並不比繡菊要好多少,因為只有她最深刻、也最直接地感受過葉清溪所帶來的恐懼和震撼。但人都是很奇怪的,就算此刻繡梅心中並不舒坦,可當她面對的是繡菊時,表面上仍然可以笑得溫婉和氣:「繡菊的手藝也很好,只是姑娘還未見識過罷了。」

  「姑娘不想見,自然是見不到的了。」繡菊覺得自己真是太可憐了,繡梅從一開始就做出了選擇,成了九小姐的心腹,行事自然不需顧忌太多;而繡蘭此時也可以繼續一心一意地為太太做事,只有自己,處在夾縫之中,進退維谷。

  兩人的各懷心思、口不對心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她們都還要為自己的心思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