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再逢

  大表哥把這柔聲細語的話一思量,心中頓時一喜,難道這是九表妹給自己的暗示?他再一想,這裡離馬車也並不遠,自己跑這一趟並不需要花費多長時間,並不耽誤事,且到時候自己不驚動丫鬟將那帕子找到,再偷偷藏起來,那豈不就成了自己與九表妹的定情信物?

  先前姑母和母親商量將九表妹許給自己這件事的時候,他也在場,當時他還有些嫌棄對方是個養在外室的庶女,可等親眼瞧見了這位表妹的容貌,他那點不滿便早已煙消雲散,只想著早日抱得美人歸。

  「既然九表妹這麼說了,那我便為表妹跑這一趟吧!還請兩位表妹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大表哥樂呵呵地應了,還似生怕有人搶了他的功勞似的,忙不迭地就往回奔。

  等到大表哥走了,葉清棠才擔憂地嘆了口氣:「九妹妹這樣做,會不會有些唐突了?」

  先前葉清溪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葉清棠就想開口了,只是葉清溪一直在給她使眼色,而她又不知葉清溪是什麼打算,故而才忍住沒有開口。

  「三姐姐放心便是,走吧,咱們去看奇石吧!」葉清溪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拖著葉清棠進了玉石別院,「只是大表哥不在了,還要勞煩三姐姐做一回嚮導嘍!」

  葉清棠還是有些擔心:「九妹妹,這話我本不該說,可你畢竟才入府,興許還不太懂這其中的厲害,所以你也別怪我多嘴。」

  「三姐姐有話不妨直說。」葉清溪繼續拖著葉清棠往前走,她自然知曉對方是要說些什麼,不過既然對方是出於好意,那麼自己聽聽也無妨。

  葉清棠調整了神色,正色道:「女兒家的貼身之物,是不可以隨意亂放的,否則若是落入不懷好意的人手中,只怕你要吃虧。」

  「是我大意了,不過大表哥也不是外人吧?」葉清溪決定藉機了解一下這位大表哥。

  葉清棠對這個問題似乎真的有話要說,不過她的性子一向內斂,並不願在人前編排是非,因而張了幾次口,最後也只說出幾句勸慰的話來:「待會兒大表哥若是真的找到了你的帕子,你定要記得將那東西討回來。」

  「三姐姐說的是,我記下了。」葉清溪嘴上這麼說,心中卻暗道,大表哥要是真找出這麼一條不存在的帕子,那才奇怪了,況且就算他真的找到了,估計也是不可能還給自己的。

  葉清溪不想繼續在這個問題上浪費時間,於是笑著指向院中的一塊石頭道:「三姐姐知道這是什麼石嗎?」

  葉清棠仔細看了看,竟真的知道答案:「這塊是靈璧石,你別瞧它看著普通,其實十分名貴,」葉清棠一面說著,一面拉著葉清溪往前走了兩步,指著先前那塊石頭道,「你看這裡看,這石頭像什麼?」

  「好像是有些像一隻雞?」葉清溪有些拿不準,怎麼會有人把一塊雞形石擺在這裡呢?

  葉清棠點頭,認真地道:「這塊石頭之所以擺在入門不遠處,便是寓意著開門大吉。」

  葉清溪的額前頓時掛上兩道黑線,原來這樣也可以,不過說到這裡,葉清溪忍不住偏頭看了看葉清棠。此刻葉清棠的神色雖然仍是柔和,但那柔和中原本帶著的自卑卻被一種淡淡的自信所取代了,這樣的葉清棠顯得更好看了。

  葉清棠並沒有注意到葉清溪的目光,只是走到了前面那塊石頭跟前,用手指敲了敲石頭:「你聽這聲音,是不是十分清脆?這塊便是十分有名的靈璧磬石,以其敲擊時音色洪亮悅耳而聞名。」

  「三姐姐好像懂的很多呀?」葉清溪笑嘻嘻地眨了眨眼睛。

  葉清棠一愣,很是不好意思地放下手:「不過是在雜書里看到過罷了。」

  「懂得多是好事,三姐姐何必妄自菲薄?」葉清溪對於這些石頭雖然覺得新奇,但看得多了之後就覺得它們雖然美觀,卻顯得死氣沉沉,加之她也不想再被那位大表哥找到,因此便拉著葉清棠朝著一側院牆上的月洞門走去,「三姐姐可知道這扇門是通往何處?」

  「這條路是去往百花閣的,只是要走上好一會兒才能到地方,」葉清棠有些猶豫,她的目光落在玉石別院盡頭的那扇月洞門,「咱們為什麼不從那裡走?從那裡出去,就是醉竹樓,過了醉竹樓便是蓮花塘了。」

  蓮花小築裡頭的蓮花塘便是這次遊玩的重點,據說這裡的蓮花塘占地約二十多畝,一眼都看不到盡頭,且塘中種滿了蓮花,此時正是盛夏時節、蓮花盛開的時分,正適合賞玩。

  「咱們可以先去百花閣,然後再過去蓮花塘啊,」現在時候還早,葉清溪又不想與其他人同行,所以選擇這條路線正合適,「好姐姐,你就陪我一起吧,好不好?」

  葉清棠架不住葉清溪的撒嬌,只能點頭,二人穿過月洞門,順著一條抄手遊廊走了約莫兩刻鐘的功夫,這才看到一扇木門。

  「這裡便是百花閣,裡頭有許多奇珍異草,還有一個暖房,不過現在是盛夏,暖房應該是空著的。」葉清棠如此介紹。

  葉清溪就像大部分的女孩一樣,很喜歡花,因此對這個百花閣也很感興趣:「那咱們快進去吧。」

  百花閣里確實有很多種花,艷紅的玫瑰,純白的茉莉,紫色的桔梗,黃色的月季,一小層已經掉了花序的一串後,牆角處還種著幾株微微垂頭的向日葵。

  「這一進院落里的花較為常見,你可有不認得的?」葉清棠不是第一次到這裡來,故而了解的要多一些,「我前一次來的時候,是在冬日,故而大部分的花都是在暖房中的。」

  看著滿園色彩絢爛的花,葉清溪的心情頓時好了很多,隨手指向攀爬在牆壁上的紅色喇嘛狀花叢:「這是什麼花呀?」

  「這是凌霄花,可以入藥,藥性微寒,可破瘀通經,涼血祛風。」葉清棠十分耐心且詳細地充當解說員。

  葉清溪又隨手指了幾株她恰好認得的粉色花朵,問道:「那這又是什麼?」

  「這是鳳仙花,將鳳仙花的花瓣或者葉子搗碎,用樹葉包在指甲上,能染上鮮艷的紅色,非常漂亮,九妹妹也可以試試,」葉清棠伸手撫摸那些花瓣,動作十分輕柔,「鳳仙花有很多種顏色的,我覺得粉紫的最為好看。」

  葉清溪這才注意到葉清棠的指甲和自己一樣,只是修剪得整齊,並沒有染上其他顏色:「那三姐姐為何沒有給自己染上粉紫的指甲?」

  「我……我只是不習慣。」葉清棠尷尬地將手收進衣袖。

  葉清溪將自己的手放在眼前看了看,笑了:「我就覺得這樣簡簡單單的就很好,三姐姐你說是不是?」

  「我們去那邊看看吧。」葉清棠笑著轉開了話題,她不好意思承認,她之所以沒有染指甲,其實是因為自卑。

  兩人穿過一道木門,便進了第二進院落,葉清溪剛跨過門檻,就看到了一個長身玉立的身影,葉清溪一愣,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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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清棠也沒料到會在這裡碰到陌生的男子,一時間有些進退兩難。

  「在下唐突了,請兩位姑娘不要介懷。」男子轉過身來,深邃的目光掃過兩人面上。

  葉清溪微微一笑:「不過同為賞花之人,又何來的唐突一說?世子言重了。」

  葉清棠聞言更是大驚失色,再前後一思量,便忙跪下行禮:「小女葉氏見過永平王世子。」

  葉清棠行完禮才發現葉清溪竟然還站著,便忙偷偷地去扯葉清溪,結果她沒把葉清溪扯下來,倒是被葉清溪給拉起來了。

  「你怎麼……」葉清棠也不敢再去看面前女子,只惶恐地看向葉清溪。

  葉清溪有些無力地嘆了口氣:「三姐姐,這位不是永平王世子,而是長安侯世子,況且就算是對著永平王世子,你也不需要行跪禮呀。」

  葉清棠之前便鮮少出門,更難能遇到什麼尊貴之人,今日也是慌亂之下才急忙下跪,這時候聽葉清溪這麼一說,更意識到自己舉止不妥,忙屈膝行大禮:「是小女不懂規矩,錯識世子身份,還望世子開恩。」

  葉清溪有些無力,但凡在人前,葉清棠似乎都是一副十分拘謹、膽怯的模樣,這樣可不好:「三姐姐,世子都還沒說什麼呢,你不用這麼緊張的。」

  聽了這話,葉清棠的臉幾乎紅透了,此時更是不知所措,卻不敢站直身子。

  「起來吧,不必如此拘謹。」宋凝略顯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

  葉清棠這才敢站起身:「多謝世子。」

  「咳,世子今日怎會在此?」這是葉清溪第二次見到宋凝,至於第一次,葉清溪已經選擇性地忘記了。

  宋凝正對著兩人負手而立,他本是借住於此,今日清晨正要出門,卻聽聞永平王府的女眷前來賞玩。宋凝是個害怕麻煩的人,為了避免麻煩,他才會藏身於此。

  說來這百花閣其實鮮少有人光臨,一來這裡位置較偏,距離蓮花塘也是有些距離;二來富貴之家大多在家中設有花圃、花房,對這些花草並不稀罕。

  故而宋凝也沒想到竟會在此地撞見了外人。

  按理說,宋凝若是真想躲開來者,也只是輕而易舉,然而當他聽到前面院落傳來的略顯熟悉的聲音時,竟突然有些不想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