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異樣

  葉清溪這樣說、這樣做,似乎顯得太過不通事理,不知報恩,但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

  葉清溪的未來是未知的,她既不想倚仗鈺清庵,也不想拖累鈺清庵。只有這樣,她的未來才能不對鈺清庵產生任何影響,只有這樣,鈺清庵才能按照現在的軌跡繼續平穩地走下去。

  如果葉清溪對於鈺清庵來說,是一個變數,那麼便把這變數剔除出去好了。

  這種的想法聽起來似乎是有些奇怪的,葉清溪並不知道紀雲師太能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但這些已經並不重要了,一個即將與自己沒有任何關係的地方,一些即將與自己再無瓜葛的人,自己還需要花費心力去在意嗎?

  只除了一件事,葉清溪要用三天的時間,把這件事辦妥。

  之後紀雲張了幾次口,卻都沒說出什麼有意義的話來,最後也只是嘆息著起身離去,葉清溪大概能猜出紀雲是要說些什麼,無非是讓自己多多保重,或者是一些歉意的話語?

  總之都已經不重要了。

  送走了紀雲,葉清溪直接去了那找閨女的婦人那裡,兩人說了會兒話,葉清溪就回了廂房,結果就看到攸月正等在廂房門口。

  「你回來啦?」攸月笑著開了口。

  葉清溪點了點頭,和攸月一起進了屋,兩人想做坐下,葉清溪先開了口:「攸月,那件事真的多虧了你,否則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葉清溪說的是,攸月代替葉清溪陪辰洛去酒樓的事。

  「你不必和我這麼客氣,我也沒做什麼。」攸月有些不好意思。

  葉清溪又道了兩句謝,這才把這件事放下,又提起另一件事:「對了,那天我給你的匣子,可還在你那裡嗎?」

  攸月的目光一閃,神色就有些不自然起來:「我……因為你說讓我把東西藏好的,所以我就把她藏在……藏在一個很隱秘的地方了,你現在就要把那匣子拿回來嗎?」

  「你把它藏到哪裡去了?你知道那東西對我來說很重要的,可千萬別被旁人給發現了。」葉清溪不自禁地皺起眉頭。

  攸月的目光有些躲閃:「正是因為我知道她對你而言十分重要,所以我才會把東西藏起來,我是怕被人發現了。」

  葉清溪先是鬆了口氣,接著又顰眉道:「那東西現在究竟在哪裡?」

  「我……總之是一個很安全的地方,我現在也不方便把東西取回來,等過兩天吧,過兩天我就把東西給你拿回來,」攸月的語氣很快,像是怕葉清溪會打斷她似的,接著她又直接轉開了話題,「對了,我方才聽人說,葉家來人接你呢,是真的嗎?」

  一提到這件事,葉清溪果然將有關匣子的事放下了,神色也變得有些古怪:「是,剛剛紀雲師太去找我了,她也說讓我回葉家去,可我……」

  「怎麼了?能回葉家去不是很好嗎?怎麼你好像看起來並不開心?」攸月終於抬眸,仔細地觀察葉清溪的神色。

  葉清溪忍不住嘆了口氣:「我不知道,我就是覺得心裡發慌,這麼多年了,葉家都沒有管顧過我,這時候卻突然要接我回去,我有些擔心。」

  「你呀,就是想太多了,葉家肯接你回去,這是大好事啊,你應該感到高興才是。」攸月微微笑著,像是真心在為葉清溪感到高興似的。

  看著這樣的攸月,葉清溪忍不住在心底嘆息,面上卻不敢有絲毫表露:「或許吧,三天後,我就要回去了。」

  「這麼快?」攸月顯然也是第一次得到這個具體的時間,「我還以為至少也要讓你先準備準備呢,看來葉家真是挺著急的。」

  「是呀,我也想在庵里多待些日子,」葉清溪可憐兮兮地扁了扁嘴,注視著攸月,「我捨不得你們呢……」

  攸月便笑了,伸手敲了敲葉清溪的腦袋:「我也捨不得你,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兒,更何況你是回去享福的,應該覺得高興才是。」

  「那你會為我高興嗎?」葉清溪眨了眨眼睛。

  攸月笑得更燦爛了:「當然了,我為你高興呢。」

  「你能這樣想,真是太好了。」葉清溪跟著彎了唇,這種感覺很諷刺,明知道對方說的都是假話,卻還要表現出十足的信任,互相的欺騙,也是在欺騙自己。

  攸月仍然笑著,可漸漸地臉上又流露出擔憂來:「只是葉家畢竟是大戶人家,到時候人生地不熟的,你可要當心。」

  「應該沒事吧?他們既然要接我回去,應該不會把我怎麼樣才是,不然他們又何必多此一舉?」葉清溪想了一想,如此道。

  攸月目光複雜地看了葉清溪一眼,轉而便笑了:「我是覺得你身邊也沒有熟悉的人,或許會稍微有些不適應,若是能有個知心的人幫襯著就好了。」

  「是呀,我也正愁著這件事呢,可是又有什麼辦法?」葉清溪無辜地眨眨眼睛,心中卻暗嘆,攸月這是在暗示自己把她一起帶走嗎?若是從前,葉清溪大概一定會這樣做,可是現在……攸月還是那個知心的人嗎?

  攸月便不再多說什麼,只和葉清溪聊了些閒話,便起身告辭,葉清溪也不多留,只是在攸月離開前,又提起了那個匣子:「攸月,你也知道三天後我就要走了,你如論如何都要抽空把那匣子幫我取回來呀。」

  攸月含糊地應了,便急匆匆地走了。

  看著攸月的背影,葉清溪長舒了口氣,有些事終於可以一次解決掉了,葉清溪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覺得悵然若失。人生便是如此,走走停停,會遇到很多人,這些人可以與你結伴而行,互相扶持,卻也註定了有一日要與你分道揚鑣。

  這一日,葉清溪便沒再出門。

  第二日,葉清溪起得極早,雖然馬上就要離開了,但該做的事還是一件都不能少,此時葉清溪便是要去上早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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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時辰尚早,走到念佛堂的時候,也只有辰苑跪坐在蒲團上,葉清溪悄無聲息地走到辰苑身邊,緩緩蹲了下來:「師太,弟子有一事不解,想請教師太。」

  辰苑本是閉目養神,此刻才猛地睜開眸子,轉頭詫異地看向葉清溪:「你來得倒早。」

  「師太,弟子曾聽說過一句話,說的是『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共同的利益』,師太覺得有道理嗎?」葉清溪認真地看著辰苑,像是真的在請教一個學術問題。

  辰苑便又是一驚,忍不住仔細打量起葉清溪來,卻見對方神態淡然,眸中更是一片澄澈,辰苑不禁覺得有些心虛,故作嚴厲裝道:「你在胡說些什麼?」

  「弟子沒有胡說,弟子只覺得師太定是個聰明人,該知曉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說完這話,葉清溪也不去看辰苑,只逕自站起身來,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開始專心念經。

  辰苑的神色變了幾變,卻終歸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心中卻仿佛被人壓了一塊重石,讓人喘不過氣來,她猜不透攸夕為什麼會在此時對她說這些話。

  攸夕不是馬上就要離開鈺清庵了嗎?那麼與自己而言,便也沒有了任何的影響與妨礙,更不會有什麼共同的利益可言,所以她究竟為什麼會說這些?辰苑百思不得其解,卻又不願在這個時候向攸夕示弱,便只能一個人難受地憋著。

  早課的時候,攸月沒有來,用早齋的時候,攸月同樣沒有出現。

  葉清溪只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現,和攸葉面對面地吃飯。

  「攸夕,你真的……真的打算帶我去葉家嗎?」從得知攸夕確定要回葉家之後,攸葉便一直處於不安之中,雖然先前攸夕已經和她商量過這件事,而她也確實答應了,但那時候她就覺得這件事發生的可能性太小了,雖然心懷希冀,卻不敢過多地去尋思這件事。即便此刻知道了葉清溪要真的要回葉家去了,攸葉還是覺得自己好像身處夢境之中,總覺得這一切都太不真實了。

  葉清溪喝了口湯,有些好笑地看著攸葉:「是真的,而且這件事我已經和紀雲師太說了,她也同意了,所以你沒必要再為此擔心,還是說,你不想和我一起走了?」

  「不是,我怎麼會這麼想?」攸葉連忙否認,表情也露出一絲不自然,「我只是沒想過,我……我並不知道葉家究竟是怎樣的,也不知道我要做什麼,所以……」

  葉清溪面上的笑意更濃了:「真是好巧,我恰好也不知道葉家是怎樣的,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所以咱們一起學習,一起進步吧!」

  攸葉知道對方的話是在安慰自己,她也知道,攸夕願意把她帶走並不僅僅是在幫助自己,突然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大概誰都會覺得惶恐,如果攸夕需要一個伴兒,如果自己可以做攸夕的伴兒,那麼攸葉是很願意的:「好,我們一起進步!」

  葉清溪正想再說什麼,就見那邊攸靜匆忙跑了過來,葉清溪下意識地眯起眼睛,該來的終於來了。

  「攸夕,你先別忙著吃飯了,紀雲師太找你呢!」攸靜的神色很著急,但她的目光卻不敢直接落在葉清溪的身上,大概是因為心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