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馬車漸漸行駛起來,葉清冰也被看得很不自在了,葉清雪這才慢慢移開目光,聲音平靜地道:「葉清冰,你太讓我失望了。」
一句話,頓時將葉清冰所有的氣勢都打垮了,她只覺得胸口像是堵了什麼,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讓她覺得十分難受,難受到眼睛都紅了。
「你知道二姨娘為什麼想讓你嫁給侯朔誠嗎?你知道二姨娘為什麼遇事都喜歡瞞著你嗎?你知道為何二姨娘之前格外叮囑你,一定不要熱鬧九妹妹嗎?」過了好一會兒,葉清雪再度開口,語氣依舊平靜地問出了這三個問題。
葉清冰吸了吸鼻子,她當然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二姨娘會這樣對她,但是在這一刻,她並不願意開口說話,所以便只得抿著唇沉默著。
葉清雪也沒有打算真的讓葉清冰來回答這些問題,以前她覺得既然二姨娘想要保護葉清冰,那麼她便也跟著盡一份力吧。
所以在眾人面前,她甘願做葉清冰的陪襯,只在葉清冰出岔子的時候開口補救,或是在需要突顯葉清冰的時候開口。
所以在發生複雜的事情時,她甘願為二姨娘分擔一切,卻不讓葉清冰感受到這份沉重和壓抑。
但是在這一刻,葉清雪並不想繼續這樣做下去了,因為葉清冰實在是太讓她失望了。
「侯朔誠雖然是侯氏的侄子,卻並非是侯氏嫂嫂所生,而是一個庶子,故而從身份上來說,他與你是相配的。再者,侯朔誠相貌堂堂,為人雖算不上十分出眾,卻也算是風度翩翩的君子,你若能嫁給他,他定然會好生待你,」說到這裡,葉清雪微微停頓了一下,才嘆息著總結了一句,「總之這門親事,是很不錯的親事。」
葉清冰不願意相信葉清雪的話:「既然你覺得他這麼好,那你為什麼不去嫁給他?你這根本就是在敷衍我!」
「我也想嫁給他,只是二姨娘不讓我接近他。」葉清雪苦笑一聲,她雖然較之葉清冰要聰慧一些,但能見到的外男畢竟不多。
在她看來,侯朔誠確實算得上是自己所能接觸到的人中,很不錯的選擇了。
葉清冰一愣,像是沒有聽清楚葉清雪的話:「你說什麼?」
「我是說,如果可以,我真想嫁給侯朔誠那樣的人,至少這輩子都不會讓自己太過委屈。」葉清雪微微一笑,卻是自嘲的笑容。
葉清冰有些說不出話來了,她很想說,你一定是看我現在這個樣子,故意騙我的。但她心裡卻也知道,葉清雪大概不是在騙她,因為她的神色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她的樣子並不像是在說謊。
只是葉清雪為什麼會這樣說?難道她與侯朔誠是有私情的?
葉清雪自然看出葉清冰竟然會聯想到這件事上,一時間不禁對葉清冰更加地失望了,她之前便知曉葉清雪的有些方法有些偏執,卻沒想到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竟然還是執迷不悟。
所以本來葉清冰還想多同葉清雪說一些事情,但是在這一刻,她卻連你繼續同葉清冰生氣,繼續同她說話的想法都沒有了。
她索性直接撇開臉,不再去看葉清雪。
而在另一架馬車上,葉清溪想的卻要長遠一些,現在侯氏還在氣頭上,自然想不到這件事可以帶給她的好處,而二姨娘那邊還沒有得到消息,自然也不能為此做打算。
一個小小的葉清冰並不要緊,但是卻可以成為一個很有利的棋子,至於她究竟是對誰更有利,那就要看誰的反應更快了。
從侯氏的角度,葉清冰的親生母親畢竟是二姨娘,平日裡葉清冰也時常去二姨娘那裡,若是侯氏將今日葉清冰這舉動推到二姨娘的身上,也不是不可以的。
但是從另一方面考慮,雖然二姨娘的葉清冰的生母,可到底侯氏才是葉清冰的嫡母,自幼葉清冰便是與侯氏接觸更多些,與二姨娘的接觸幾乎可以忽略。故而從這一方面考慮,二姨娘也可將此事推到侯氏的身上去。
在這種兩方皆可推脫的情況下,自然需要另一件事來佐以旁證,以讓自己的說法能完全成立了,就是不知道侯氏和二姨娘兩人誰能先想到這一點,再設下一個小小的陷阱等著對方往裡跳。
「九妹妹,你在想什麼呢?怎麼突然就笑了?」葉清棠不解地看向葉清溪,她可是被方才的事情給嚇著了,她當真沒有想到葉清冰竟然有膽子做出那種事來。
葉清溪收回思緒,在看到葉清棠擔憂的目光後,她突然目光一閃,腦袋裡蹦出一個新的念頭來,也許能從中獲利的並不只是侯氏或是二姨娘,也許還可以有第三個人……
「九妹妹,你怎麼這樣看著我?」葉清棠並不知道葉清溪在想些什麼,只是突然就注意到對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裡面像是藏著諸多東西,可她又看不清楚。
葉清溪微微一笑:「沒什麼,等回去,咱們一起去看看大嫂吧。」
有些事,還需先仔細籌謀才是,不可以草率作出決定。
回到葉家,侯氏仍是一臉怒氣,她直接將葉清冰禁足了,接著便怒氣沖沖地回了主院。
而葉清溪則是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換,便直接同葉清棠一起去了梧桐苑,這次葉清遠並沒有出門去。
從院子裡迎出來的人是張杏荷:「三妹妹和九妹妹來了,快請屋裡坐吧,正巧今個兒相公沒有出門,正在書房呢,我這就讓人去叫他過來。」
說著,便吩咐下人叫人去了。
坐下後,葉清溪笑著問道:「不知大少爺是否已經知道之前的事情了。」
「我都同相公說了,他說九妹妹是個聰慧的人,不會害我們,還讓我都聽九妹妹的。」張杏荷也不隱瞞,直接就承認了這件事,還把葉清遠的想法說了出來。
葉清溪點了點頭,便沒有再說什麼,既然葉清遠也在,那麼有些事也確實應該問一問他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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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葉清遠便過來了,之前葉清溪曾與他見過一面,但卻並沒有什麼交流,這個時候不禁多看了對方兩眼。
「清溪見過大哥。」葉清溪行禮道。
葉清遠笑著親手扶葉清溪起身,語氣十分直白:「九妹妹是我的大恩人,在我面前無需如此,還請九妹妹快落座吧。」
幾人重新落座後,葉清溪抿了抿唇,將之前發生在白家的,有關葉清冰的事情詳細說了:「……當時我們都沒有想到七姐姐竟然會做出這等舉動來,不過說到底,這對我們也算不上是一件壞事。」
葉清遠與張杏荷面面相覷,都有些震驚,他們也沒有想到葉清冰竟然會這樣做。
震驚之後,葉清遠忍不住問道:「九妹妹說這件事對我們並不是一件壞事,難道這還能是對我們有好處的事情嗎?可是我們與葉清冰接觸得並不多,也談不上什麼交情……」
葉清溪在心中點了點頭,看來這葉清遠也不是個笨人,這樣自己說起話來,也就不會太費勁兒了:「大哥,不知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為何侯氏會如此不喜大嫂腹中的孩子?」
「這……」葉清遠與張杏荷再次對視一眼,這才道,「大概是因為我並非母親的親生兒子,卻是葉家的長子,而我的孩子,也是葉家的長孫……」
「是呀,她看你們不順眼,卻又怕自己生不出兒子,所以想把你們都緊緊攥在手裡。尤其是這個長孫,畢竟年紀還小,只要等孩子生下來,便抱到她跟前去,也不愁孩子和她不親。」葉清溪表示贊同地點了點頭,又幫著剖析了一下。
這番話,頓時讓葉清遠和張杏荷變了臉色,張杏荷更是忍不住捂著自己的肚子道:「難道她竟然是這樣的打算?我只以為她是因為不喜我與相公,所以才不想讓我們分出去,卻沒有想到她竟然還有這樣的打算……」
「侯氏這樣的性子,有這種打算不是很正常嗎?」葉清溪輕笑一聲。
葉清遠抿著唇點頭:「確實是很正常,只是我卻不想讓自己的孩子跟了這樣的人,還望九妹妹為我指一條明路。」
「明路自然是有的,且就在眼前呢。」葉清溪又是一笑,不過這次的笑卻柔和了一些,且透出一股子自信的味道在裡面。
葉清遠眼睛一亮,卻又有些不解:「不知九妹妹說的明路,究竟是哪條路?」
「我方才不是同你們說起七姐姐的事了嗎?這就是那條明路,」葉清溪說到這裡,見葉清遠等人仍是一臉的不解,這才微微一笑,低聲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她先把侯氏與二姨娘打擂的事兒說了,「……現在這件事才發生,侯氏自然想不到那麼多,但若過個一時半刻,她大概就能有想法了。而咱們本來只是旁觀者,但如果我們能站到這件事裡頭,成為最為關鍵的那一處,那侯氏還敢不將咱們放在眼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