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忙提著水壺去那邊燒水去了,葉清溪趁著這人燒水的空隙,笑著去看那些下人收拾早膳留下的碗碟。
「九小姐,這裡頭煙味兒太重,您不如去旁處坐坐?」有人看到葉清溪,笑著開口問。
葉清溪搖搖頭,指了指方才那人的身影:「不用了,不過是燒一壺水,應該用不了多長時間,我在這裡等等便是。」
聞言,眾人都露出詫異之色:「九小姐要喝水,直接讓屋裡的下人過來便是,怎麼還親自過來了?」
於是葉清溪便又十分好心地將之前的話又說了一遍,最後還笑吟吟地道:「母親那裡難得需要我服侍,我總不能連一壺熱水都弄不好吧?」
眾人心中頓時明了,太太這哪裡是真的口渴啊,這分明就是變著法子地想要折騰九小姐呢。不過這種話卻是不能說出口的,只能在心裡默默地想,頂多在背後同人嘮叨幾句。
下人嘛,平日裡無事,總是需要一些談資來充實生活的。
等那婦人燒好了水,葉清溪便提著水壺一路淺笑著回了主院。
寢屋裡,侯氏已經快要等得不耐煩了,見到葉清溪,不禁不悅地道:「不過是去提壺水,怎麼去了這麼久?」
「母親息怒,因為去大廚房還要走一段路,所以這才慢了。」葉清溪歉意地看著侯氏,伸手倒了杯水,遞到侯氏面前。
侯氏沒有接,反倒疑惑地看向葉清溪:「我叫你去提壺熱茶,你跑到大廚房去做什麼?」
「母親難道不知道嗎?咱們平日裡用的熱水,還要一日三餐,都是從大廚房那裡取的啊。」葉清溪直接裝起了傻,仿佛根本不知道主院中有小廚房的存在。
侯氏聞言頓時愈發氣悶,可她見葉清溪的表情不像是作假,一時間又不好發作,只能在心中懊惱自己的失算。
早知道葉清溪竟然連這個都不知道,她那便該留一個人在屋裡,好將葉清溪領去小廚房。
不過事已至此,侯氏也沒辦法,她正要伸手去接水杯,卻聽葉清溪邀功似的道:「這還是女兒第一次過去大廚房呢,那裡的下人一聽說女兒是去給母親燒水的,便爭搶著幫女兒做了這件事。」
「你說什麼?」侯氏的聲音有些尖銳,她之前確實是打算讓葉清溪親自動手幫她燒水的,但那是在沒有外人看到的小廚房。
大廚房裡,人多口雜,葉清溪就這樣明目張胆地提著一個水壺過去了,還口口聲聲說是為了給自己燒水,這不是明擺著要惹人閒話嗎?
葉清溪不解地眨了眨眼睛,繼續拖著杯底:「女兒是說,大廚房的下人都是極好的,想來要比母親院子裡的下人勤快多了,若是讓那些人過來服侍,定然不會讓母親連杯熱茶都喝不上。」
「你……你還說了什麼?」侯氏瞪著葉清溪,她本是要讓葉清溪不好受,好讓自己心裡舒坦些的,怎麼現在卻仿佛完全反過來了?
葉清溪把杯子又往前遞了遞,聲音柔和地道:「我沒有說別的,就只是說母親這邊要喝茶,可水壺卻空了,我便只好去大廚房幫忙燒水了。」
「你這個……哎呦……」侯氏氣得一揚手,卻恰好打在了葉清溪的手臂上。
葉清溪手上一晃,杯子也跟著晃動起來,於是滿滿一杯的茶水就這麼一下子澆在了侯氏的身上,引得侯氏哇哇亂叫起來。
「母親,您沒事吧?這……這可是才燒開的熱水呢。」葉清溪一臉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將空杯子往旁邊一丟,抽出牌子想要去幫侯氏將浸透衣衫的水跡擦去,卻反倒因為布料間的摩擦讓對方叫得更慘了。
「燙死我了,疼死我了,你個不要臉的賤蹄子,你這是想燙死我嗎?」因是盛夏,加上侯氏又是臥病在床,所以她的衣衫本就輕薄,這下子,著實是燙得不輕。
葉清溪被這一罵,忙後退了兩步,心中卻忍不住惋惜了一下,這可是剛出鍋的熱水啊,這麼一下子澆上去,估計肯定得起水泡吧?
起水泡的話,要是不小心被碰破了,肯定會很疼吧?
侯氏在床上哀嚎了好幾聲,卻都不見有人過來,她這才意識到,方才她為了折騰葉清溪,特地讓那些下人都退出去了。
本是為了讓對方好看的,可這下子,受罪的人卻變成了她!
「你……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趕緊去叫人進來,快去請大夫來!」侯氏疼得眼淚都快出來了,聲音也早就失去了往日的端莊溫和。
葉清溪仿佛才回過神來,將先前用過的帕子往懷裡一收,忙轉身小跑著出去了,不多時,李媽媽便帶著下人進來了。
一見到仰躺在床上的侯氏,李媽媽嚇了一跳:「太太,您這是怎麼了?」
「去請大夫了沒?」侯氏一把抓住李媽媽的手,聲音急切。
李媽媽連連點頭:「奴婢方才已經讓人去請大夫了,只是太太這是怎麼了?怎麼奴婢才出去了一會兒,太太便這樣了?」
說這話時,李媽媽還在意有所指地拿餘光去瞥葉清溪。
葉清溪安靜地站在一旁,也不辯解,像是被嚇懵了。
一想到剛剛的事情,侯氏便氣得直咬牙,但一想到之前葉清溪已經出現在大廚房,還說出過那番話,侯氏又不得不將脾氣勉強壓了下來。
若是她在這個時候給葉清溪定下什麼罪名,那麼便等於是坐實了自己虐待庶女的名頭。侯氏雖然並不將府上那些下人看在眼裡,但也是知道這裡頭的厲害的。
「沒什麼,不過是茶水不小心灑了,燙著了罷了。」侯氏閉上眼睛,似生怕自己一睜開眼睛,就會忍不住用眼神將葉清溪凌遲。
因為她知道,葉清溪的這一番舉動,定然是故意的!
李媽媽心下很是疑惑,之前太太不是還說要借個由頭整治葉清溪一番的嗎?如今這麼好的機會擺在眼前,太太怎麼卻反倒沒有了動靜?
不過她到底是跟了侯氏多年,此刻聽侯氏如此輕描淡寫的語氣,便也沒有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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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那大夫便來了,只是這次侯氏被燙的地方恰好是胸口,總不好讓旁人親眼瞧見,便只讓李媽媽轉述了具體的狀況,便請大夫去開方子去了。
等弄好了這一切,侯氏這才轉頭看向葉清溪,此刻她心中真是恨得牙痒痒,自從這個小賤人回了葉家,她便沒過過一天的安穩日子。
先是因為這人的算計失去了好幾個心腹丫鬟,之後又是讓自己的閨女在外人面前丟了顏面,還險些破了相。現在就連她,她被這小賤人折騰得只能躺在床上!
侯氏暗暗攥緊了拳頭,這一筆筆的帳,她都會好好地記在心上,總有一日,她要讓這個小賤人加倍地償還!
不過表面上,侯氏卻還是不得不作出一副慈母的樣子來,柔和地笑著看向葉清溪:「今日這事兒不過是個意外,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都是女兒笨手笨腳的,才會讓母親被燙傷,」葉清溪的臉上寫滿了自責和懊惱,她想了一想,又道,「不過女兒之前在鈺清庵時,曾在一位師太那裡得到一樣東西,名叫『玉容散』。這東西對女子的容貌極好,平日裡用便可保養肌膚,若是肌膚上受了傷,用了這『玉容散』,也可以讓傷處儘快恢復,且絕不會落下疤痕。之前六姐姐的臉上受了傷,我便送了六姐姐一些玉容散,想來效果應是不錯的。」
侯氏對葉清溪前面說的那些話,都只是淡淡聽著,直到最後的地方,才忍不住正色道:「你說你將這東西送給了清靈?」
「正是,母親覺得有哪裡不妥嗎?」葉清溪點點頭,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侯氏。
當然不妥了,簡直是太不妥了!葉清溪這丫頭給的東西,怎麼能用?
不過縱然心裡是這樣想的,侯氏表面上卻只是搖了搖頭:「沒什麼,我不過是隨口一問罷了,我現在有些累了,你且先回去歇著吧。」
「母親這裡不用女兒服侍了嗎?」葉清溪似乎並不想走。
侯氏笑著擺手:「之前你也陪了我好一會兒了,現如今也該是累了吧?快回去歇著吧,不然我可要心疼。」
這話聽得葉清溪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既然對方願意讓她走,她自然很樂意回房歇著:「既然如此,那女兒便先回去了,若是母親這裡有什麼吩咐,只管遣人過去叫女兒便是。」
「好。」侯氏笑著點頭。
待葉清溪一走,侯氏便忙去催李媽媽:「你快去將六小姐叫來,就說我有急事要問她。」
「是,奴婢這就過去。」李媽媽見侯氏如此著急,也不敢耽擱,行了禮,就小跑著退了出去。
不多時,葉清靈便來了:「娘,你這個時候叫我過來做什麼?」
「之前葉清溪是不是給過你一樣東西,叫什麼『玉容散』?」侯氏拉著葉清靈的手問道。
葉清靈有些不明所以,點頭道:「九妹妹確實給過我這個東西,我用了之後,感覺還不錯,母親怎麼會問起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