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荷包做工十分精巧,四四方方的荷包上,一面嗅著一株蘭花,另一面則是幾隻展翅飛翔的蝴蝶,且荷包的邊角都用相稱的絲線裹了邊,瞧著很是可愛。
只是這些都不是葉清溪最感興趣的,此時她最感興趣的,是方才葉清雪揚起荷包時,那自荷包上飄散出來的若有似無的香氣。
「九妹妹,你怎麼不說話?你若是不想同我一道過去,我自個兒過去也是一樣的。」葉清雪見葉清溪緊盯著她手中的荷包不放,頓時有些心慌,莫不是對方看出了什麼?
葉清溪這才收回目光,朝葉清雪微微一笑:「八姐姐相邀,我又怎麼會不去?只是我這衣裳已經穿了快一日了,貼在身上實在有些不舒服,不知八姐姐可否等我片刻,讓我換件衣裳?」
「我並不急著過去,九妹妹也莫要著急。」葉清雪暗暗鬆了口氣,在一旁坐了下來。
葉清溪進了裡屋,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便穿著件藕荷色提花褙子出來了:「八姐姐久等,咱們這便過去吧?」
「也好。」葉清雪含笑站起身,手中仍拿著那個荷包。
葉清溪的目光在荷包上停頓了一瞬,急著便若無其事地移開了。
兩人一道出了院子,朝著葉清靈獨自居住的新月閣走去。
走在路上,葉清雪難得多話地先開了口:「九妹妹,你先前在將軍府跳的那是什麼舞?竟是那般好看,當真是驚為天人。」
「八姐姐謬讚,不過是我平日裡無事,擺弄出來的小玩意兒罷了,當不得八姐姐這樣的稱讚,」葉清溪先是不好意思地謙虛了幾句,接著才答道,「那舞我也沒有見旁人跳過,但隨便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做『袖舞』。」
「袖舞?這倒是個別致的名字。」葉清雪若有所思地點頭,顯然也確實是對那支舞有些興趣。
葉清溪的目光不經意間又落到了葉清雪手中的荷包上,按理說,就算是作為禮物,葉清雪也不必總將這東西拿在手中,難不成她還有旁的什麼打算?
也是,若是葉清雪親手將這東西給了葉清靈,日後出了事,葉清靈定然第一個便想到葉清雪的身上。
可葉清雪若將這東西先交給了旁人,再由旁人轉交給葉清靈,那麼日後便是有人追問起來,葉清雪便也有理由給自己開脫了。
這麼想著,葉清溪突然有些明白此番葉清雪定要拽上她的緣由了。
果然,在兩人說說笑笑地快要走到新月閣的時候,葉清雪突然停了下來,頗為懊惱地道:「我真是不孝,竟忘了去看望母親這樣的大事了。」
「這也不打緊,咱們先去看望了六姐姐,待會兒再去母親院子裡便是了。新月閣同母親住的院子不遠,不過是幾步路的事兒罷了。」葉清溪裝作沒有看出葉清雪的心思,心中卻暗道,葉清雪倒真是給自個兒找了個好藉口,這新月閣與住院離的那樣近,她會在這裡想到去看望母親,也實屬正常。
「九妹妹,你之前可曾去看望過母親了?」葉清雪皺著眉問道。
葉清溪抿著唇點頭,又將侯氏的情況大概交代了一下:「母親現在大概仍未醒來,大夫說,母親須得靜養著,我覺著要不八姐姐改日再去看望母親吧?若是你現在過去,再打擾了母親靜養,那可就不妙了。」
葉清溪是故意這樣說的,她想知道葉清雪會如何應對。
雖然兩人還沒對上過,但葉清溪卻感覺得出來,葉清雪應該不笨,所以她應該能給自己找到一個合情合理的、非去看侯氏不可的理由。
葉清雪顰眉想了片刻,很是為難地湊近葉清溪道:「九妹妹,我知曉你這是為我好,只是母親如今病著,我若是連看都不去看一眼,只怕母親知道了,定會不高興的。」
說到這裡,葉清雪故意猶豫了一下,才繼續道:「九妹妹,你才回府沒多久,有些事是不知道的,母親一向十分在意禮數,雖然有些話她不會說出口,但她心中卻是十分清楚。」
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她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要不這樣吧,我先陪八姐姐一道過去母親那裡,然後咱們再一起去看六姐姐吧?」葉清溪又給葉清雪使了個絆子。
葉清雪忙擺手,又儘量笑得自然地道:「不必了,方才九妹妹過去的時候,母親雖然還沒醒,但誰知道母親這個時候會不會已經醒了?之前九妹妹你也說了,母親便是因著急火攻心,才會一時沒有站穩,如今醒來,興許火氣還沒下去呢。」
言下之意,我不讓你跟過去,乃是為你好,怕你被母親的火氣給波及到。
葉清溪本還有許多個絆子想用在葉清雪的身上,但她見此時天色已經不早了,便也沒多說,只是淡淡看了眼葉清雪手上的荷包:「那要不我就先回去吧?」
「九妹妹既然已經陪我走了這麼遠的路了,要是便這麼回去了,豈不是白跑這一趟了?」葉清雪想了一想,便將手中的荷包遞了過來,「這裡離新月閣也就幾步路了,不如九妹妹便替我將這荷包送去給六姐姐吧?」
聞言,葉清溪不禁面露猶豫之色:「這會不會不太好?這荷包畢竟是八姐姐為六姐姐準備的禮物……」
「這有什麼不好的?不過是一個荷包罷了,到時候你同六姐姐說一聲便是了,想來九妹妹也不會貪了我的功勞吧?」葉清雪半開玩笑地道。
這話聽著是玩笑,卻讓葉清溪心中一寒,葉清雪果然不笨,且這害人的心思也是不淺。
若葉清溪直接將荷包給葉清靈,到時候若是出了事,她只需背上一個謀害姐妹的罪名便是了。
可若她在將荷包給葉清靈的時候,特意說出這荷包乃是旁人讓她轉手拿過來的,那到時候葉清溪除了要背負謀害姐妹的罪名外,便還要再多背一個陷害姐妹的罪名。
這可真是個不錯的主意啊。
葉清溪心中冷笑,面上卻是絲毫不顯,反倒高高興興地將荷包接了過來:「既然如此,那我便替八姐姐走這一趟吧。」
「如此,便多謝九妹妹了。」葉清雪微微一笑,目光真誠而明媚。
兩人道別後,葉清溪便徑直朝著新月閣走去,而在她的身後,葉清雪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目送著葉清溪進了新月閣,她這才收回目光,朝著主院走去。
進了新月閣,葉清溪笑著對守在門前的婢女韻兒道:「你家姑娘可在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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韻兒一見來人是葉清溪,頓時拉下臉來,她可是曾在葉清溪手中吃過虧呢:「原是九小姐,我家姑娘正在屋裡歇著呢,怕是不方便見客。」
「原是這般,那我便先走了,」葉清溪挑了挑眉,好脾氣地沒有計較,也沒有多問,只是在臨轉身時,故意大聲地嘀咕道,「本還想著將這可以祛疤的東西送給六姐姐呢,沒想到六姐姐竟是不方便……」
「是誰在外頭?」沒等她把話嘀咕完,就聽屋裡傳來葉清靈急切的聲音。
韻兒忙應道:「姑娘,是九小姐來看您了,奴婢想著您還在歇息,便沒叫九小姐進屋。」
「真是不長眼的東西,我已經醒了,你快請九妹妹進來吧。」葉清靈吩咐道。
韻兒咬了咬唇,心中很是委屈,之前分明是姑娘吩咐的,說若是九小姐來了,直接將人趕回去便是了。
怎麼這會子人來了,倒是姑娘先改了主意?
葉清溪含笑看了韻兒一眼,抬腳進了屋,這還是葉清溪第一次來葉清靈的住處,一進屋,便將屋中的擺設略略打量了一番。
不得不說,侯氏果真是偏心,單是從這院子的結構、屋中的布置便可看出來。
「九妹妹快進來吧,我在起身,不方便出裡屋。」葉清靈在裡頭催道。
葉清溪自然知曉葉清靈在催促什麼,她又多看了兩眼,這才不緊不慢地進了裡屋。
裡屋,葉清靈正坐在桌前喝茶,見到葉清溪,很想繼續端架子,卻又因方才聽到的話而有些著急,便顯得有些坐立不安。
「六姐姐才起身?不知我可打擾了六姐姐歇息?」葉清溪故意不說正事兒。
葉清靈隨便擺了擺手,目光則是落到了葉清溪的手上:「九妹妹,你拿的這是什麼東西?」
「這是前幾日繡梅為我做的荷包。」葉清溪揚了揚手中的東西,故意不把話繼續說下去。
此時葉清溪手中雖仍拿著一個香囊,只是這個香囊卻已經不是之前葉清雪給她的那個,換言之,她已經將葉清雪給她的東西調了包。
不,也不能說是調包,畢竟她此時並沒有打算借葉清雪的名號來用,她這次過來,不過是想盡一份自己的心意罷了,自然是與葉清雪毫無關係的。
葉清靈見葉清溪故意不提方才那事兒,不禁有些急了,只得直白地問道:「九妹妹,我方才聽你在外頭說什麼『可以祛疤的東西』,不知九妹妹說的是什麼?」
「我說的正是這個荷包。」葉清溪又揚了揚手中的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