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失算

  今日侯氏既然會找上她,定然是有所圖謀,她倒是很想知道對方究竟要做什麼。

  「暫且不說這個了,我還不知葉夫人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呢。」梁湘月長出了口氣,直接問道。

  侯氏沉默片刻,有些為難地道:「說起來,如今清溪已經十歲了,再過兩年,便也該到議親的時候了。我這個做母親的,總該多為她做些打算才是。」

  「葉夫人乃是小姐的主母,自然是該操心這些的,只是葉夫人與我說這些做什麼?難不成小姐的親事還能容我插手?」梁湘月反唇相譏,可她不相信侯氏會這麼好心。

  侯氏一噎,心中頓時煩躁起來,前次她與梁湘月相見,對方對她雖也不甚尊敬,可到底不曾表現得如此尖銳,難不成其間發生了什麼她所不知曉的事?

  難道……難道梁湘月已經找到了機會,同葉清溪見過面了?若是如此,她還怎麼從梁湘月這裡拿到葉清溪的生辰八字?

  如此思量,侯氏心中多少升起了些疑心和擔憂:「說起來,梁掌柜也有三年多不曾見過清溪了吧?我知曉你們主僕情深,不如我得空安排你們見上一面吧?」

  侯氏這話自然不是出自真心,她不過是想知曉兩人是否真的曾私下見過面。

  「這就不必了,現今小姐有自個兒的日子要過,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見與不見,並無區別。」梁湘月卻竟然只是搖了搖頭,仿佛對此毫無興趣。

  見狀,侯氏心中疑心更重,若梁湘月當真不曾與韓度月見過面,又豈會在聽到自己的話後,仍表現得如此冷靜?

  梁湘月捏了捏衣袖,心中猶豫片刻後,突然開口道:「葉夫人,日後還請你不要再來這裡找我了,我不過是個小角色,不值得葉夫人跑這一趟。」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來見你,還不是為了清溪?」侯氏愣然,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對方竟然會說出這等話來。

  梁湘月苦笑一聲:「葉夫人,小姐雖是主子的女兒,可到底不是我的主子,三年前我便冷眼看著她被送去了鈺清庵,三年後自然也不會多插手小姐的事兒。故而葉夫人如此大費周章地跑過來同我說這些話,實在是有些浪費了。」

  「你……你說什麼?」侯氏一時間忍不住瞪大眼睛,梁湘月她怎麼敢這樣說?難道她就不怕自己因此而動怒,真的對葉清溪做些什麼?

  梁湘月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神色有些悲喜難辨:「我是說,我不會多問、多管小姐的事兒,葉夫人也大可不必為了這件事而往我這裡跑。」

  「可是你……」侯氏尤處在震驚之中,她本是為了葉清溪的生辰八字而來,此時卻已經顧不上那些了。

  梁湘月放下茶杯,再次強調道:「直白地說,現今我與小姐已是毫無關係,我的賣身契攥在我自個兒手中。再者說了,小姐身在葉家,她的事,我也著實是管不了的。我這樣說,葉夫人可聽明白了?」

  「你怎可如此胡言亂語?你這話,豈不等於是背主嗎?」侯氏瞪著眼睛看梁湘月,心中已是慌亂不已。

  若梁湘月真不再管葉清溪的事兒,那這鋪子的事兒又該如何?

  那鋪子本是葉清溪生母的,如今怎麼著也該落到葉清溪的身上才是,對,正該是如此才對。

  這麼想著,侯氏已有些急切地追問:「梁掌柜,你這話分明便是在騙我吧?你若真不想再管葉清溪的事兒,又為何還在幫她打理鋪子?」

  「幫小姐打理鋪子?葉夫人此話怎講?」梁湘月將雅間中的擺設掃了一遍,輕笑著道,「這鋪子本就是主子留給我的,地契、房契都在我的手上,怎麼能說這是小姐的鋪子呢?」

  「可你當初不是說……」若不是當初聽信了梁湘月的話,侯氏又怎麼會將葉清溪那個小賤人給接回來,給自己添堵?

  梁湘月像看傻子似的看著侯氏,眸中皆是不屑:「我當初說了什麼?去是說過這幾間鋪子本是主子打算留給小姐的,只是可惜啊,最後主子的走的時候,卻沒有這麼做,而是把鋪子交給了我。」

  「這不可能!」侯氏無論如何也不相信,葉清溪的生母會放著自己的親生女兒不管,反倒便宜這見利忘義的惡僕!

  「這沒什麼不可能的,況且事實就擺在眼前,葉夫人還有什麼看不懂的?」梁湘月無所謂地聳肩,心中卻苦笑道,小姐,既然你不想與奴婢再有瓜葛,那奴婢便不再礙您的事兒了。

  侯氏愣愣地坐了好一會兒,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梁湘月不欲與侯氏多言,直接起身送客:「葉夫人,我下面還有要忙的事兒,便不多招待您了。」

  說著,便要轉身離開雅間。

  「你站住!」侯氏這才回過神來,惡狠狠地瞪著梁湘月,面色猙獰。

  梁湘月只當做沒看到,用無所謂的語氣問:「不知葉夫人還有何指教?」

  「你……你難道就不怕葉清溪知道了這件事,會怪罪於你嗎?」侯氏雖不可能真的將鋪子的事告訴葉清溪,只是此時卻不得不拿葉清溪做筏子,企圖讓梁湘月改變主意。

  梁湘月輕笑一聲,目光愈發不屑:「葉夫人可真會說笑,小姐一沒有我的賣身契,二沒有這鋪子的房契、地契,她要怎麼怪罪於我?」

  此時梁湘月的模樣,十足便是一個因利背主的惡僕。

  「梁掌柜,你不過是當著我的面,才敢說這等不忠不義的話罷了,若是葉清溪來了,你也敢當著她的面這麼說嗎?」侯氏雖然心中已經動搖,但她還是不能完全相信梁湘月竟然是這樣一個人,她甚至僥倖地想著,說不得梁湘月便是故意這般,為的便是讓自己不再打這幾間鋪子的主意。

  只是梁湘月的答案註定是要讓她失望了:「葉夫人真以為我是那等忠心之人?這想法著實可笑,葉夫人也不想想,若我真的足夠忠心,三年前又怎麼會眼睜睜地看著小姐被送去鈺清庵?眼睜睜地看著小姐吃了這三年的苦?」

  「你……你或許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侯氏這話倒不像是說給梁湘月聽的,反倒像是在給自己找一個不相信對方這番話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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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湘月見侯氏神色已是動搖,便譏諷地笑道:「葉夫人倒像是比我更了解自個兒似的,只是葉夫人難道真以為有人甘心做一輩子的奴才?如今我乃是自由人,又有這幾間鋪子傍身,又何苦巴巴地去給人做奴才?葉夫人這樣說,還真是瞧得起我啊!」

  這下子,侯氏被噎得徹底沒話說了,她張了張口,可一時間卻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對方顯然是已經不將葉清溪放在眼裡,更不打算交出鋪子來了,自己縱然費再多的口舌,估計也不可能將鋪子要到手。

  可若真是如此,那自己之前煞費苦心地謀算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麼?

  再念及自葉清溪回府後,葉家發生的那些個糟心事,一時間,侯氏只覺得胸口憋悶得慌,竟有些喘不過氣來,她難不成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梁湘月見侯氏那副模樣,顯然是信了自個兒的話,便也不再多言,抬腳下了樓。

  侯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又是怎麼回的葉家。

  她出門時,還是志得意滿,滿心想著如何將葉清溪的生辰八字給騙過來;可等她回來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她才是被騙得最慘的那一個。

  說不定這根本就是一個局,是葉清溪那個小賤人想要回葉家用上的手段,可恨她自以為手段足夠高明,定然能將葉清溪死死地攥在手裡,可到了最後,不過是讓旁人奸計得逞罷了!

  如此想著,侯氏心中已經憤恨不已,恨不得直接將葉清溪千刀萬剮,只是還沒等她將自個兒的思緒理清,便又在回到葉家之後,遇上了另外一件糟心事兒。

  「你不好好在家中待著,又跑到哪裡去了?」一回到住院,侯氏便瞧見葉楷明正神色冷硬、滿面怒火地坐在那裡。

  只是侯氏此時鬱結在心,實在沒有心思去應付葉楷明,只低聲道:「老爺,妾身身子略有不適,想先下去歇息一下。」

  「你給我站住!」葉楷明此時火氣也是不小,見侯氏一副不上心的樣子,愈發惱怒起來,「看看你教的好女兒,非但當著眾人的面企圖自己的庶妹,甚至還當眾與尚書府的劉小姐打起來了,實在是豈有此理!你平日便是這樣管教她的嗎?」

  之前葉清靈在將軍府的花園裡出事時,葉楷明因顧及到面子,並沒有跟過去,之後也是從韓月如的口中才得知侯氏已經帶著幾個女兒回來了。

  發生了那種事,葉楷明本就覺得顏面全無,可侯氏竟然還招呼都不打一聲便提前回來了,只留他一人在將軍府飽受眾人異樣的目光。

  這本就讓葉楷明十分惱火,誰知才回府,他便又聽下人口中得知,侯氏竟沒在府中等他,反倒不知跑去了哪裡,這頓時讓葉楷明胸口的火氣越燒越旺。

  此時再見到侯氏這副絲毫不將自己放在眼裡的模樣,葉楷明又哪裡還能忍得住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