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2 錢中書的震驚:他怎麼做到的?

  「蘇兄有所不知。」

  納蘭節笑著解釋道: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有在遼國開荒耕種的想法,因遼國位於大梁以北,較中原地區普遍寒冷。」

  「所以,我便托人四處搜尋適合遼國耕種的作物。」

  「天緣湊巧,前段時間有人傳來好消息,在極西之地有一種作物,類似小麥,比較耐寒,足以適應我大遼的環境!」

  「蘇兄你就放心吧,這不算什麼問題。」

  「……」

  蘇賢聽了這話,果然疑慮全消,連道:「這莫非是天意?」

  眾人見最後一個問題也得以解決,心中積壓了許久的巨石瞬間移開,這下終於妥了。

  豈料,心中剛一放鬆,肚子卻咕咕叫了起來,眾人摸著自己的小腹,相視大笑,蘇賢大手一揮,吩咐道:

  「上酒菜!」

  議事廳中有現成的桌椅,可以當餐桌使用,他們可以一邊吃,一邊查漏補缺,爭取將這項計劃做到完美無瑕。

  酒菜其實早已備好,隨著蘇賢一聲令下,平安市的小吏們便將酒菜送來,還冒著熱氣呢……

  不一時飯畢。

  殘羹冷炙撤下。

  平安市的小吏們送來茶水。

  經方才的討論,那個計劃已經十分完美,只待梁遼兩國的皇帝蓋章同意,之後便可付諸實踐。

  「這個計劃雖好,但誰也不知會不會出現意外。」

  納蘭嫣忽然開口。

  她笑容一收,瞥了眼蘇賢,以一種拿捏的口吻說道:「甚至於,整個計劃根本不能實施,也極有可能。」

  蘇賢的笑容也跟著一收,看了眼納蘭嫣,再側眸瞥向納蘭節,卻見納蘭節是一幅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頓了頓,重新看著納蘭嫣,問道:「你想說什麼?」

  「本公主的意思很簡單,實施這個計劃的同時,平安市也必須重開。」納蘭嫣正了正坐姿,一幅公事公辦的態度,道:

  「並且,在整個計劃還未見效果之前,平安市的交易規則,必須使用我們提出的新規則!」

  「待計劃成功,我大遼糧食豐收,並且足以餵飽所有遼國的百姓之後,再按照你們大梁的意思,換為原來的交易規則!」

  「……」

  蘇賢眉頭微微一擰,隨即舒展,眼下他們正在談判呢,談判談判,對方自然可以提出自己的條件。

  他深深看了眼納蘭嫣,再扭頭看著其兄長納蘭節,問道:「太子殿下的意思呢?」

  遼國使臣,始終都是納蘭節,納蘭嫣只是一個副使罷了,蘇賢不想與她過多閒扯。

  若納蘭節也是這個意思,便要好生的思索一番了。

  「哥?」

  納蘭嫣也扭頭看去。

  不過,她與蘇賢都看見,納蘭節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面色陷入沉思,似乎正做著某種決斷。

  在納蘭嫣看來,兄長應該會同意她方才的說法,畢竟,蘇賢那個計劃雖好,但最終結果如何誰能預測?

  「不!」

  納蘭節猛然抬頭,掃視著蘇賢與納蘭嫣,他面色大定,顯然已有決斷:「我也不同意維持原來的交易方式。」

  蘇賢眼神一凝,這就是納蘭節的意思?他還是想要那兩百萬兩白銀?

  納蘭嫣則大喜不已,面上一幅勝利的表情,笑道: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

  然而,她的話才說一半,又聽納蘭節補充道:

  「維持原來的交易方式,還不夠,我大遼願意再讓利一百萬兩白銀,加上那兩百萬兩,就是三百萬兩,應該足夠大梁用於疏浚河道了吧?」

  「……」

  納蘭嫣的話頭戛然而止。

  她表情一呆,不可思議的盯著兄長。

  什麼意思?

  納蘭節那句「我也不同意維持原來的交易方式」,竟不是同意她的說辭,而是反過來讓利一百萬兩給大梁?!

  足足數息之後,納蘭嫣方才明白過來,她面色一變,抓住兄長的臂膀,瞪眼道:

  「哥,你可是大遼的太子啊,今後整個大遼都是你的,我方才的建議也是為了你好,可你卻……」

  蘇賢心中則是一松,隨即大喜,這個好啊!

  此次出使幽州,若能維持原先的交易規則,蘇賢便已算成功,尤其是錢中書失敗在前,對比之下,他的名頭將更加響亮。

  現在好了,他不僅維持住了原來的交易方式,遼國還主動讓利一百萬兩!

  這是什麼概念!

  「多謝太子殿下!」

  蘇賢笑著對納蘭節做了個揖。

  納蘭節一把推開拉扯個不停的親妹妹,恭敬回禮道:

  「蘇兄的計劃,已體現出了充足的誠意,小王並非不知感恩之人,這小小回禮,萬望蘇兄不要嫌棄。」

  「太子殿下不愧為讀書之人,哈哈哈!」

  蘇賢倒也不是看上了那一百萬兩,一百萬兩雖多,但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他自信可以賺到。

  他所在意的,無非只是名聲罷了——

  錢中書擺不平之事,他可以擺平,不僅擺平此事,還超額完成,多得一百萬兩白銀,用這筆錢幹什麼不好?

  納蘭節此舉非常識趣,蘇賢十分滿意。

  他早就說過,「有利於天下,但損失他個人名聲」之事,他不想做。

  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既能有利於天下,也能博得一個美名,這才是他想幹的事。

  這是一種智慧,也是一種自保的手段,更是他的底線與行事準則。

  他的行事準則與常人不同。

  譬如後世「扶不扶」的問題,蘇賢就認為,這事兒若不能為他帶來助人為樂的美名,與滿足自己同情心的話,千萬不能做。

  不然就會惹得一身騷,並非明智之舉。

  值得一提的是,個人的同情心,也是私心的一種,本質上與貪婪等欲望並沒有任何區別,必須保持克制!

  可能有人會質問,若「不扶」的話,倒地的老人怎麼辦?

  對於這個問題,我想,應該去質問老人的子女或監護人,為什麼放任老人到處亂跑?為什麼不貼身陪護?將自己的責任強加在無辜之人身上真的好嗎?

  ……

  幽州城。

  某座府邸之中。

  錢中書暫居於此。

  早前,錢中書其實也住在驛館,只因談判失敗,女皇重新指派蘇賢為使臣後,他便主動搬出,租住在當地一位豪紳的府中。

  剛住進來的那幾天,錢中書心情十分低落。

  因為他失敗了。

  沒能阻攔遼國的野心,兩百萬兩啊,若朝廷果真答應下來,無異於將他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對他個人的名聲也是一種極大的傷害。

  不過這也罷了,他並不在乎,他所在乎的是太子……此次出使幽州,本是為了立功而來,也好改變一下太子在朝中的處境。

  可是……誒!

  失敗啊!

  錢中書那幾天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後來,蘇賢抵達幽州,第二天進入平安市,與納蘭節談判了一整日都沒有結果的消息傳來,錢中書心中略松。

  「原來身為大梁王朝正一品太尉的你,也不行啊!哈哈哈哈……」

  安靜的夜晚,空曠的房間之中,錢中書曾仰天大笑。

  是夜,他終於安穩的睡了個好覺,並在夢裡縱橫捭闔,區區蘇賢而已,直接被他踩在腳下!

  談判開始的第二天,日暮黃昏,平安市的消息傳來,蘇賢依舊沒有擺平納蘭節,談判陷入僵持。

  「快哉!」

  「你蘇賢也不過如此!」

  「如此一來,朝中應該就沒人說本官的閒話了吧?」

  「不僅如此,大家一定還會將矛頭對準蘇賢,聲討蘇賢是個飯桶……哈哈哈哈,本官得不到的功勞,你蘇賢也休想得到!」

  錢中書大喜不已,走出待了數日的臥室。

  他仰天大笑,感覺今天的晚霞格外絢爛,感覺今天的空氣格外清新,感覺渾身的毛孔都已舒展,臉上也掛著久違的笑容。

  是夜,錢中書意氣風發,租住的豪紳看出端倪,笑眯眯送來幾個貌美的女子,刻意籠絡與示好。

  錢中書高興之下,全部笑納,直折騰到三更方才閉眼睡去……

  時間來到今日。

  談判開始以來的第三天。

  錢中書一覺睡到大中午方才起來。

  昨晚的操勞雖稍有疲憊,但勝在心情好,錢中書依舊意氣風發,在一座涼亭中與那豪紳飲酒暢談。

  涼亭邊上有一座藕池,徐徐微風拂來,吹動池中的水面,盪起細微的波紋,顯得愜意而舒適。

  「相公,請!」

  豪紳舉杯,態度甚是恭敬。

  他口中的「相公」,是對宰相的一種尊稱,錢中書乃中書省的長官,中書令,自然算是宰相。

  「嗯。」

  錢中書面帶微笑,輕飄飄舉杯,隔空碰了一碰,豪紳一口乾掉,他身份尊貴,只淺淺的抿了一口。

  「平安市的談判,想必今天也不會有結果吧。」豪紳笑道。

  「本官早前得到消息,遼國的局勢並不穩定,兩次的談判拖延了這許多時日,遼國內部只怕是壓不住了。」錢中書笑道。

  「相公的意思是,談判今天就會有結果?」

  「也就在這一兩日,只不過結果嘛……可能沒有結果。」錢中書笑了起來,捏起酒杯,起身走到涼亭邊緣,面對著藕池,笑道:

  「遼國使臣的態度,異常堅定,就連本官都不能在他們手中占到便宜,更不用說那個蘇賢!」

  「女皇陛下,還有滿朝文武,甚至天下的百姓,都緊盯著那蘇賢呢,他一定不會讓步與妥協。」

  「如此一來,必定與遼國談不攏。」

  「本官失敗了倒也無妨,可他……身為正一品的太尉,極得女皇陛下器重,若他也不能談妥,他有何顏面回朝面聖?」

  「……」

  豪紳笑著恭維一番,接著又問:「可是相公,小人聽說,那蘇賢與遼國使臣私交甚密,他們會不會……」

  「不可能!」

  錢中書手捏酒杯,回頭瞪著那豪紳,一臉堅定:

  「本官現在就放下這句話,那蘇賢必定不會成功,必定不能挽回那兩百萬兩,他一定會成為大梁王朝的罪人!」

  「……」

  話音剛落,跟隨錢中書而來的一個小吏急匆匆跑來,一邊跑一邊大聲喊道:「平安市有最新的消息。」

  錢中書依舊維持著手捏酒杯,身體對著藕池,但腦袋扭過來的姿勢,見狀笑道:「一定是遼國生變了!」

  「遼國一旦生變,遼國使臣必定啟程北返,那蘇賢掙扎了足足兩日,終究也不可避免的失敗了!」豪紳笑道。

  「不……不是!」

  那小吏跑進涼亭,扶著紅色的立柱猛喘粗氣,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錢中書面色微微一變,但還十分鎮定,笑道:

  「不是?那一定就是蘇賢妥協了,哈哈哈哈,他一旦妥協,造成的後果更加嚴重,大梁王朝的罪人他當定了!」

  小吏面色不怎麼好看,強吸一口氣:

  「不,談判成功了,維持原來的交易規則……不變!」

  「什麼?!」

  錢中書身體一震,面色跟著一變,笑容剎那凝固並消失,捏著酒杯的手不覺用力過度,指節都已泛白。

  「不可能!你在胡說八道!」他根本不信,雙目瞪著那小吏都快噴火。

  「這還不止……維持交易規則不變的基礎上,遼國還……還讓利一百萬兩!」小吏又送來一顆重磅炸彈。

  「你在撒謊!」

  錢中書大怒,鬚髮皆張,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他親自與遼國使臣談判過,深知納蘭兄妹的難纏,身為大梁中書令的他,最終也只能妥協,讓利兩百萬兩白銀給遼國。

  蘇賢到來後,一連兩日都沒談出什麼結果,曾讓他大為高興,他做不到的,蘇賢也做不到,原來大家都一樣。

  為此,他高興啊,不僅意氣風發,昨晚還操勞過度,感覺整個人都年輕了十歲……

  然而,美好的時光總是如此短暫。

  蘇賢不僅談判成功,恢復了平安市以往的交易規則,保住了那兩百萬兩!

  單憑這一點,蘇賢就能將他甩到天涯海角。

  真正令他震驚、意外、羨慕、不解、嫉妒的是,遼國居然還主動讓利一百萬兩,這還是將他逼得只能妥協的遼國使臣嗎?

  「不!」

  「這不可能!」

  「老夫不甘心啊!」

  「他究竟是如何辦到的?」

  「啊……」

  錢中書心情劇烈起伏之下,腳下意外踩空,整個人「撲通」一聲掉入藕池,濺起一大朵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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