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太陽升起的時候,蘇賢一行已經出發。
正式啟程赴京。
整個隊伍共有一百餘人,大多是侯府親兵,他們護衛在隊伍前後,起到警戒與保護的作用。
中間一輛馬車,蘇賢與柳蕙香坐在裡面,兩人不時掀開側簾,對外面的景物指指點點,柳蕙香滿臉都是笑意。
馬車之前,是言大山,言大山之前,則是騎馬的林川三主僕,他們一路上都在催促走快一點。
馬車後面,則是楊芷蘭,隊伍出發之前,蘇賢曾問她身子恢復了沒有,要不要再休息一天?她回答說可以上路。
當然,這些只是明面上的人馬。
蘇賢向來小心與謹慎,毒娘子帶了一幫內衛好手隱在暗處跟隨,若遇突發狀況,他們將第一時間殺來救援。
就這樣,蘇賢一行明里暗中加起來,共有一百五十餘人。
他們從瀛州城的南城門出城。
沿著官道一路往南,經冀州阜城縣,繼續奔行,於當日的下午抵達德州的安陵縣。
大運河北段的「永濟渠」,流經安陵縣,蘇賢一行準備在此處棄車登船,沿著永濟渠一路南下。
蘇賢雖略有暈船的症狀,不過好在永濟渠常年疏浚,河道寬闊,往來行駛的船隻規模都比較大。
大船不易搖晃,人也不易暈船。
加之乘船出行省時省力,還能欣賞沿途山河風光,即便蘇賢可能會暈船,他們還是選擇了水路。
來到安陵縣運河碼頭後,蘇賢命人找來碼頭管事,將他那開國縣侯的身份一亮,碼頭管事立即為他們協調到了三艘大官船。
蘇賢、柳蕙香、楊芷蘭、言大山、林川,還有數十親兵乘坐一船。
剩下的親兵乘坐第二條船。
毒娘子等內衛人員乘坐第三條船……
很快,三艘大船緩緩駛離運河碼頭。
蘇賢與言大山立在船頭,欣賞著碼頭風光與西邊的落日,柳蕙香則與楊芷蘭一起,進入船艙收拾住處去了。
他們今夜就將在船艙中過夜。
林川吩咐好了兩個跟班,也走到蘇賢的另外一側,伸著懶腰笑道:「真好,我們的船終於動了!」
蘇賢側眸瞄了他一眼,總感覺林川的表現有些奇怪,這一路上他可沒少催促「走快一點啊」!
「林兄,你……該不會真的是因為躲避林伯父的緣故,才跟著我一起赴京的吧?」蘇賢一臉狐疑。
「不是!」林川接連擺手,道:「沒事我躲著他作甚……」
「……」
話還未說完,運河碼頭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大喊道:「林川你個兔崽子,給老夫回來,老夫要家法伺候……」
蘇賢轉頭看去,頓時面色一變,嚯,在運河碼頭上又蹦又跳的那個胖紙,不是林川的父親林有才是誰?
他竟跟到了德州安陵縣!
就差一點點,林川就會被抓住!
林川剩下的話當即咽回腹中,左右瞄了眼,兩手捂著肚子,一邊彎著腰往後提,一邊對蘇賢說:
「不好,蘇兄,我……肚子疼,今天可能吃壞了東西,我要去……茅廁!」
「……」
蘇賢與言大山同時扭頭,看了看「茅廁遁」的林川,然後同時回頭看著運河碼頭上依舊在那叫罵的林有才,兩人的表情同時陷入呆滯。
大船自然不可能停下。
蘇賢只得扯起嗓子喊道:
「林伯父,放心吧,林兄跟著我不會有事……」
「……」
大船終究遠去。
安陵縣運河碼頭都看不見了。
這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官船上掛滿了燈籠,燈光與天上的月光、星光交相輝映,營造出一種極美的夜色。
林川的肚子不疼了,吩咐跟班在船頭整治了一小桌酒菜,然後請來蘇賢一起喝酒吃菜並欣賞河中的夜色。
兩人曾有數年同窗、同臥的經歷,那段歲月,現在的蘇賢雖未親身參與,但記憶卻格外深刻的。
林川這人雖缺點頗多,還極為好色,但對蘇賢著實不錯。
他知道蘇賢是世家棄子,可從未輕視,還屢屢伸出援手……
落難之際所交的朋友,才是真的朋友,蘇賢心中明白這一點,他現在身份今非昔比,恐怕再也交不到這樣的朋友了。
因而兩人興致熱烈,推杯換盞,一邊欣賞這醉人的夜色,一邊喝酒閒聊。
再吹一吹河面上的清爽涼風,倒也別有一番情趣。
幾杯美酒下肚,林川已有一些微醺。
他舉杯起身,傲立船頭,倚著欄杆,面對船下的滾滾河水,忽然豪情萬丈,吟誦了一首詩,然後幹了那杯美酒。
「好詩!」蘇賢贊道。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要是能有幾個青樓粉頭的話,那就完美了。」林川手捏空的酒杯,為此遺憾。
「是啊,這種時候,要是能有個女人作陪的話,當真是黃金也不換!」蘇賢十分贊同。
「……」
話音剛落。
船艙中忽然走出一連串的人。
眾人看去,只見為首之人是柳蕙香,她身後是丫鬟與小廝,有的搬著桌椅,有的端著酒菜,浩浩蕩蕩的走向船頭。
「夫君,妾身置備了一些酒菜,值此良辰美景,正好在船頭賞月暢聊。」
「……」
柳蕙香一邊吩咐下人在船頭的另一邊擺下酒菜,一邊過來邀請蘇賢。
蘇賢起身,拍拍屁股就跟了過去。
這時,林川依舊手捏著空杯,依舊傲立在船頭的欄杆前,可是扭頭看著蘇賢起身跟著柳蕙香過去的那一幕,表情逐漸陷入凝固。
一會兒後。
船頭另一側,蘇賢摟著柳蕙香談笑風生,一邊喝酒吃菜,一邊賞景,聊得不亦樂乎。
林川慢慢走回他的酒桌,坐下,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乾掉。
忽然一股涼風吹來,林川感覺好冷,消瘦的身體不自禁打了個哆嗦,他放下酒壺緊了緊衣服。
可在船頭的另一側,蘇賢卻笑著說:「夫人你看,這風吹著好涼快啊……」
但蘇賢同時也將柳蕙香抱緊了一些,怕她著涼。
柳蕙香則親自夾菜與親自倒酒,然後投餵蘇賢,將蘇賢照顧得舒舒服服,甜美滋滋……
不知何時,林川悄然起身。
他默默的離開船頭,走向船艙。
他感覺今晚好冷。
從未有哪一刻,他想要一個女人,哪怕一個就好,不然也不至於人家狂秀恩愛之際,他杵在那裡活似一條單身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