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秋典軍話音落後,女皇及大殿中所有人齊刷刷扭頭看去,盯著一臉駭然之色的河南道黜置使與河東道黜置使。
兩人的面色猛然大變,自不必多說。
錢中書猛然回頭看著這兩位下屬,心頭一個咯噔,久經官場的他預感到,接下來的情況對他們將非常不妙。
少司寇在旁看得饒有趣味,甚至還在心中構思,要不要丟一點猛料出去,徹底將錢中書在朝堂中除名?
劉侍中冷眼旁邊,保持中立,不過心中對錢中書他們沒有任何同情,此番若不是秋典軍與萬民血書來得及時,大梁王朝的大功臣蘇賢,恐怕就要被他們欺負慘了。
這種事傳揚出去,朝廷丟臉不說,劉侍中也覺得無地自容……是故,讓錢中書他們吃點苦頭也好。
最為興奮的當屬尚書六部的宰相們,他們也都是人精,立即領悟到了秋典軍那番話的意思,一個個摩拳擦掌,準備干一場大的。
女皇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她從秋典軍的話中咂摸出味道,眼神悠然轉冷,看著秋典軍與兩位黜置使冷聲問道:
「竟還有這等事?幼娘一開始就將預防瘟疫之法傳抄給了河南道與河東道?」
「陛下英明!」秋典軍先送上一計馬匹,然後說道:
「公主身為朝廷尚書令,更是大梁公主,得了如此妙法自然不可敝掃自珍,從一開始就將此法傳抄給了河南道與河東道。」
「……」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女皇當即就是龍顏震怒。
河北道沒有爆發瘟疫,而河南道與河東道卻瘟疫橫行,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河南道與河東道黜置使根本就沒將蘭陵公主的親筆信當一回事!
倘若,他們聽從蘭陵公主的建議,也施行預防瘟疫的法子的話,朝廷將不會損失那數十萬百姓!
百姓,乃朝廷的基石,有了人口才會有糧食產出與賦稅的收入。
那數十萬百姓,原本可以存活,結果卻被兩位黜置使耽誤了……他們是大梁王朝的罪人啊!
女皇想到這裡,胸中鬱結,差點吐出一口血水來。
侍立在旁的南宮婉兒嚇了一跳,忙上前捶背,助女皇舒緩,並吩咐傳召御醫。
大臣們見女皇被氣得差點吐血,全都嚇了一大跳,要知道女皇的疾病本就沒有徹底康復,現在可以說是「帶病上殿」。
若果真出現什麼好歹,樂了可就大了。
女皇或許個人品性不端,或許對群臣苛刻,不過她對普通百姓卻極好。
她登上帝位的手段不算光明,自身又是個女子,便希望為普通百姓謀取福祉的方式,多積攢一些聲譽,也好讓後世人對她的評價好看一些。
所以,當她得知,數十萬普通百姓原本可以存活,結果卻因為這兩個混蛋的失誤,白白犧牲掉……
這讓女皇怒極攻心以至於差點吐血。
噗通!
河南道黜置使與河東道黜置使雙膝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俯拜在地瑟瑟發抖。
他們心中一片拔涼拔涼,這次徹底完蛋,差點氣得女皇吐血,簡直就是捅了個天大的簍子!
「不用!」女皇緩了過來,止住去傳太醫的宮女。
南宮婉兒扶著她坐正後,女皇再次看向河南道黜置使與河東道黜置使之際,那雙眼睛簡直能殺人,毫不掩飾她的憤怒。
「抬起頭來,回答朕,你們可曾收到幼娘送去的記錄著預防瘟疫之法的書信?」女皇寒聲問道。
「陛下……臣……」兩大黜置使在女皇的威壓之下,體若篩糠,已經語無倫次。
「……」
這時,都畿道黜置使忽然跪了下來,代替兩大黜置使回道:
「陛下,公主的親筆信臣也曾收到……公主在信中曾說,已將此法抄送給了河南道與河東道。」
女皇眼神冰冷,不置可否。
劉侍中面色大變,看著跪下去的都畿道黜置使問道:「你跪下來作甚?」
「下官收到了公主的書信,但也沒有照做,以至於都畿道也爆發了瘟疫……下官有罪,請陛下責罰!」
劉侍中聞言閉上了眼睛,輕嘆一口氣,都畿道黜置使是他的人,可這次也不能倖免於難。
女皇眼神依舊冰冷,沒有讓都畿道黜置使起來,這就說明,在她的眼中,三大黜置使都是犯了大錯的罪人。
秋典軍見此,眉頭不由微蹙,她剛才刻意忽略都畿道黜置使,為的就是賣劉侍中一個人情。
劉侍中在朝堂上保持中立,不參與蘭陵公主與太子殿下之間的黨爭,歷來都是雙方爭取的對象。
可是……都畿道黜置使竟主動站出來認錯。
「因你三人之故,致使數十萬百姓枉死!」女皇終於開口說話了,不過語氣冰冷,這是要當場宣判的節奏。
錢中書、劉侍中,以及三大黜置使眉頭都是狠狠一跳,可誰也不敢出言阻攔。
「此為第一罪。」女皇繼續說:「第二罪,你們二人顛倒是非黑白,惡意詆毀我朝功臣,差點讓朕與朝廷犯下可笑的失誤。」
「二罪並罰,當斬!你們三人還有何話可說?」
「……」
大殿中鴉雀無聲。
很明顯,三大黜置使都沒有話可說。
女皇當即揮手下旨道:
「來人,拖出去砍了!」
「遵旨!」
殿外值守的金吾衛將士們齊聲領旨,轉身進入大殿,金盔金甲的將士們威風凌凌,虎視眈眈直奔三大黜置使而去。
「陛下請息怒,臣斗膽為他們求情,請陛下饒他們一命!」錢中書好似這才反應過來,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請陛下開恩。」劉侍中見狀也加入求情的隊伍。
「求陛下開恩。」秋典軍沒有任何遲疑,也為三大黜置使求情,當然,她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賣劉侍中一個人情。
錢中書與劉侍中求情,倒也情有可原,可秋典軍為何也……尚書六部的宰相們疑惑一陣,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關竅。
此番雖然扳倒了河南道與河東道黜置使,可錢中書猶在,所以價值不大,除非能將錢中書的勢力連根拔起。
先前,錢中書也曾為戶部尚書求情,亦是此理。
想明白了的尚書六部的宰相們,也加入求情的隊伍,齊聲喊道:「請陛下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