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蕙香原本心中已定。
因為蘇賢剛才才說過:「夫人請說吧,不管夫人想要什麼,想做什麼,我都一力支持!」
可是誰曾想,蘇賢瞬間就改口了,竟然不同意!
柳蕙香心頭又是感動又是焦灼。
她的心是十分堅決的,為了達成最終的目的,她也想出了好幾個「預案」,原本以為用不上,現在看來不得不用。
她的第一個「預案」便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她的擔心,她的顧慮,還有社會風氣以及朝廷方面的阻力等等,通通都擺在明面上來講……
誰知蘇賢聽罷後大手一揮,豪邁的說道:
「夫人莫要擔心,此事雖有阻礙,但我們克服阻礙便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就算我辭官不做也要達成目的!」
「……」
前面半句話,柳蕙香聽得心頭感動不已,差一點就從了蘇賢……
可是她並非深居閨閣的懵懂少女,在經歷了磨難之後,她心裡十分明白,蘇賢此話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萬分困難!
重點是蘇賢后面半句話,直接將她嚇了個半死。
「公子切莫如此說!」
她下意識伸手捂住蘇賢之嘴,面色無比認真的勸道:
「公子,為官不易,豈可因妾身之故而辭官不做,此舉萬萬不可!若公子執意如此,那妾身便成了紅顏禍水,必遭千夫所指……」
「……」
蘇賢微微一愣,心頭登時明悟過來。
類似「辭官不做」之類的話,的確過於驚世駭俗了,因為古人把入朝為官看得極重!極重!極重!
這種思想甚至延伸到了後世……
古代的妻子,一般都有「勸進」、「勸讀」的職責,最終目標便是促使夫婿「覓封侯」或者「出將入相」。
柳蕙香出自世家大族,世家對這種「婦德」極為看重,從小就開始教育,可謂深深烙印進了她內心深處。
而現在,蘇賢還沒娶她呢,結果就說出「辭官不做」的混帳話。
如此一來,她不僅沒有發揮賢妻的作用,反而變成了克夫之婦……一說到克夫,那就是一段傷心、酸澀的往事。
所以柳蕙香乍聽此話,當場就嚇了個半死,她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她不想再背負「克夫」的惡名了!
……
蘇賢囁嚅半晌,輕柔的拿開柳蕙香捂著他嘴巴的小手,沉著道:「夫人自然不是紅顏禍水,你是我的白月光和天使!」
白月光好理解,可是天使不是……皇帝的使者的意思嗎?
柳蕙香微微錯愕。
但這種情況之下她沒有多問,只說道:「公子切莫再說此話了好麼,剛才嚇死妾身了……」
蘇賢見她此刻的小模樣甚是可憐與可愛,於是大手一伸,將之抱緊,鄭重承諾道:
「聽夫人的,我以後再也不說這種喪氣話了。」
「多謝公子……」柳蕙香鬆了口氣。
「……」
蘇賢乘機說道:
「夫人也別再堅持了,安心等著我娶你過門便是,一切問題都由為夫在前面頂著,夫人不要怕。」
為夫?不知羞……柳蕙香默默在心裡吐槽,然後兩手撐著蘇賢胸膛,用力撐開兩人間距,看著蘇賢堅定的說:
「不,就這一件事,公子就應了妾身吧,等以後公子無論要做什麼妾身都沒有異議,只此一件……」
柳蕙香伸出一根白皙纖細的食指,面露期待。
經歷過磨難的她,才知道違背世俗之事真的很難!很難!很難!
蘇賢也有可能成功,戰勝鐵一般的世俗,但途中必然傷痕累累,甚至永遠的失去一些東西,比如她看得比命還重的官職……
她不希望看到這種結果。
她也不想再折騰了,只想過安穩的日子。
這些年她明白了一個道理,濃縮成兩個字就是——
取捨!
或者說是「捨得」。
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
反過來說就是「想要得,必先舍」。
如今,她捨棄了做蘇賢正妻的機會,換來安穩的日子以及蘇賢的仕途,做出這個決定她是心甘情願的。
為了蘇賢,也為了自己。
不過可以預見的是,若不做蘇賢正妻的話,今後說不定會遇到不好相處的「大婦」,所以柳蕙香還有一個後續計劃——
憑藉自己在蘇賢心目中的地位,引導或者說「慫恿」蘇賢娶一個好相處、對蘇賢有益處的正妻回家。
如此一來,今後便徹底安穩了。
前者自甘為妾,是柳蕙香的「退」,後者引導蘇賢娶個好相處正妻的計劃,則是她的「進」,一退一進,正是這些年以來的磨難帶給她的人生智慧。
當然,為蘇賢挑選正妻之事,柳蕙香將按照最高標準,她就出自世家,知道完美的正妻應該是個什麼模樣。
各個世家精心培養的嫡女,就是最好的人選。
柳蕙香的計劃很完美,但卻忽略了蘇賢的決心。
迎著她那期待的眼神,蘇賢「鐵石心腸」,搖頭道:「不,我也只有這一件事需要夫人點頭同意,其他之事我都不強迫你。」
「……」
見蘇賢神色堅定,柳蕙香眼中的期待之色漸漸消失,豎起的纖細白皙食指也慢慢收了回去。
蘇賢越堅持,她心裡就越開心,同時也愈發堅定自己的決心……這似乎是一個死結。
好在柳蕙香還有第二套「預案」——
一哭二鬧三上吊。
套路雖然老,但很管用,柔能克鋼,這是女人們古往今來的制勝法寶之最!
柳蕙香捨棄了一哭與二鬧,直接上吊。
只見她慢慢將手探到桌底,摸索一陣,猛然取出一柄剪刀!
這柄剪刀很大,是裁剪布匹用的,一般做刺繡的女人都有一把。
剪刀通體精鋼打造,刃部明晃晃一片,反射的燭光閃得蘇賢眼睛微微一咪……這種剪刀一看就十分鋒利。
不容分說,柳蕙香已將尖銳的剪刀抵在她那雪白修長的脖頸之下,微微仰頭,將脖子及剪刀的位置展現在蘇賢眼前。
蘇賢只是一個書生,沒有楊芷蘭那樣的反應速度,等他反應過來之時,柳蕙香已將剪刀抵在了脖子下面,並後退兩步拉開距離。
「夫人你這是作甚?!那剪刀鋒利,快快放下!」蘇賢著急大叫,下意識撲過去欲奪剪刀。
他是普通人,柳蕙香更手無縛雞之力,且是力氣更小的女子,蘇賢有信心奪下剪刀。
「公子別過來!不然妾身就刺下去!」
柳蕙香後退兩步,緊握剪刀的手往上戳了一戳……
蘇賢心頭狂跳,額頭既冒冷汗也冒黑線,見此立即定在了原地。
此事雖然狗血與荒唐,但他真的不敢賭。
「好,我不過去,夫人你先放下剪刀,有話好說。」
「公子先答應妾身嫁入蘇家做妾,妾身就放下剪刀,若公子不答應,妾身今日便死在公子面前!」
柳蕙香一臉決絕,緊握剪刀的手又往上戳了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