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加急的急函?
還是從神都送來的?
那一定是了不得的大事。
蘭陵公主還未取到毛筆的手,立即縮了回去,吩咐道:「送進來吧。」
很快,一個信封送到了她的手上。
她看了眼信封,神情猛地一震。
因為這是以女皇陛下的名義寫的信……
雖然不是聖旨,或者敕詔之類的正式公函,僅僅只是一個普通的信件,但蘭陵公主絲毫不敢大意。
信件雖輕,但確有千鈞之重。
蘭陵公主立即撕開信封,取出信件細細看了起來。
書案之側,秋蘭還保持著雙手遞上毛筆的姿勢,久久未變。
神都來的信件,還是以女皇名義寫的,非同小可,秋蘭身為公主貼身侍女,此時需要察言觀色。
她全神貫注,以至於忘了自己正保持著雙手托舉毛筆的姿勢……
剛開始的時候,公主的面色還算正常,只是格外認真。
沒一會兒,秋蘭就見公主的秀眉輕輕一挑,眼神也逐漸銳利起來。
信中到底是什麼內容?公主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秋蘭觀察細緻入微,同時心裡對那封信湧起了強烈的好奇心。
又過了一會兒,隨著蘭陵公主往下看去,她的秀眉漸漸隆起,眼神更加銳利,握著信件的兩手也漸漸用力。
白皙的指節都已發青……
不好!公主已在大怒的邊緣……依舊保持著雙手遞送毛筆的秋蘭,面色微變,她熟悉公主的脾性,這正是即將發怒的前兆。
果不其然,蘭陵公主怒容滿面,將信件用力的拍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兩個侍女的心臟跟著一跳。
蘭陵公主拍案的同時,已經順勢起身,大聲怒道:
「太子、少司寇欺人太甚!」
「……」
秋蘭和冬雪噤若寒蟬。
蘭陵公主發怒之後,忽一眼瞥見秋蘭正捧在手上的毛筆。
她眼中精光一閃,迫不及待從秋蘭手中搶過毛筆,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將「准面首」花名冊上的「蘇賢」二字划去!
直至此時,秋蘭才反應過來,原來剛才她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啊……
還沒感嘆完,秋蘭忽然怔住,目光呆滯的盯著那本花名冊。
只見蘭陵公主似乎有些失常,一筆划去蘇賢的名字後還嫌不夠,又用毛筆在「蘇賢」二字上狠狠的塗抹。
很快,「蘇賢」二字已經不能分辨,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團黑黢黢的墨團。
那隻御製昂貴的毛筆也早已分叉,變成了一隻「小掃把」。
看來公主的怒氣不小啊,那封信中到底說了什麼?
秋蘭和冬雪都噤若寒蟬,不敢在這個時候詢問。
好一會兒之後,秋蘭見公主怒氣稍減,便斟酌著問道:「公主,那信中說了什麼?竟令公主如此大怒?」
蘭陵公主冷笑道:
「少司寇想招攬蘇文學去刑獄司,太子想調蘇文學去東宮!」
「這怎麼能行!」秋蘭驚呼。
「公主萬萬不可!」冬雪也說道。
「哼!他們想得倒是挺美,知道本宮不好打交道,就去見了陛下,想通過陛下之手達成目的。」公主狠狠的說。
「這……那陛下同意了嗎?」
「沒有,陛下只是說讓本宮做主。」
「……」
聽了這話,兩個侍女終於明白過來,方才公主為何那麼著急將蘇賢的名字從花名冊中划去。
蘭陵公主已經平息了怒火,理智漸漸占據上風。
她凝眉思忖一番,吩咐秋蘭筆墨伺候,她要親筆回一封信,徹底斷絕少司寇、太子,還有女皇的非分之想!
蘇賢,蘇文學,是她的,誰也不能從她身邊奪走!
……
……
話說蘇賢拎著幾斤紅糖和幾斤白糖回到瀛州城,他先去買了一些生薑,然後直奔東南角的角樓街。
與此同時
柳蕙香的家中。
閨房。
柳蕙香素手捏針,正在縫製一條名叫「內庫」的東西。
油燈之下,她神色認真,一針一線皆傾注了滿滿的情感。
因為這是給情郎縫製的衣物。
實際上,蘇賢自打穿越到這裡之後,就不太習慣古代的衣服,身體習慣,但心理不太習慣。
可是他想要的東西不好弄,一來他不會針線活兒,二來去找外面的繡娘定做的話又有些難以啟齒。
直至前幾天與柳蕙香聊天,說起此事,柳蕙香主動接下了這項任務,她的手藝非常不錯,就是需要耗費許多精神。
因蘇賢知曉她這幾日身子不適,便勸他不要太過勞累,縫製衣物什麼的,時候都可以……
柳蕙香答應得好好的,可蘇賢一走,她立即就取出那隻裝滿了針線的小竹籃,熬夜縫製,竟是一刻也不想多等。
時至今日,她的身體已經來到了最不舒服的那一兩天。
竟是見不得光,也吹不得風,就跟大病了一場似的。
但就算是這樣了,她也沒有放下給蘇賢縫製衣物的活計……
安靜的閨房中,油燈光芒點點。
柳蕙香素手捻著針線,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
忽然,她的秀眉一緊。
手裡的針線活兒也停了下來。
她感覺自己的小腹像是捅進了一柄匕首,有些刺痛。
不算太痛,早已習慣的她尚且還能忍受。
緊著眉頭忍過這一陣後,她重重的緩了口氣,然後捏著繡花針在青絲如瀑的發間捻了捻。
然而,就在她準備接著繡的時候,小腹像是被一柄五百斤重的大鐵錘砸中似的……那種疼痛常人難以忍受。
「啊!」
她直接叫出了聲,整個人都無力的趴在桌上。
手裡的針線和布料也放開了,上半身趴在桌上借力支撐,兩手則慢慢摸到小腹的位置,用力的按壓,青筋直冒。
好巧不巧,恰在此時,門外傳來蹬蹬瞪上樓梯的聲音。
張翠花上樓來了。
她一邊上樓還一邊喊道:「小姐奴婢燒了一壺熱水,可以敷一下……」
閨房中。
柳蕙香大口大口喘氣,冷汗直流,但她卻掙扎著用一隻手將針線和縫製了一半的小衣物放入小竹籃,再費勁兒的拉過白布蓋上,遮擋起來。
她不能讓張翠花看見她正在做刺繡。
她一直都在偷偷的繡。
蘇賢和張翠花都不知道。
很快,張翠花推門而入。
她一眼便看見趴在桌上痛苦不已的柳蕙香。
「小姐小姐……」
張翠花立即跑過來,隨手放下冒著熱氣的水壺及銅盆毛巾等物,俯身將柳蕙香抱起,放在軟軟的繡塌之上。
柳蕙香正疼痛難忍,冷汗直流,張翠花將之抱起,就像是從水中撈出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