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唐矩去了趟衙門大堂,親自審理了一個案件。
回到值房後,剛在座位上坐下,他隨手拉開書案側邊的抽屜,發出嘩啦一聲響。
不對!
不是嘩啦一聲響,而是嘩啦無數聲響!
嗯?
唐矩一愣,古怪道:「我好想聽見了無數銅錢互相碰撞發出的聲音,真是悅耳啊。莫非我想錢都入魔了?」
「咚」的一聲響,唐矩將抽屜推進去,閉目沉思一會兒,然後猛然再次拉開。
嘩啦!
既有抽屜拉開的聲音,也有無數銅錢碰撞的聲音……
唐矩立即低頭看去。
待看清抽屜中那堆積了半個抽屜起碼有一千枚的銅錢,他的眼睛不由瞪大,隨後陷入狂喜。
天降餡餅了!
不得了!
唐矩立即俯下身,喜滋滋清理著那一千多枚銅錢,並且已經忘了這抽屜中,應該有一顆糖果的……
……
……
這時,蘇賢已經回到角樓街。
家門前,那十餘位親衛將士依舊。
不過將士們的頭頂多了一個棚子,這是兩天前蘇賢找匠人搭建的,可以為將士們遮陽避雨。
將士們十分感動。
蘇賢也挺滿意,雖然這些將士守在這裡,形同虛設,但他們身上那身皮著實威風,守在門口很有牌面呢。
與王校尉打了聲招呼後,蘇賢取出鑰匙開門而入。
剛關了房門,回身便見楊芷蘭已站在了他的身後。
蘇賢心裡十分滿意。
這時,二樓的樓梯口那裡,傳來一個妖媚的聲音喊道:
「公子回來啦,上來玩兒啊!」
蘇賢抬眸看去,果然是小仙紫姑娘,她鮮艷明媚,手裡捏著一方手帕,說話時還將手帕往前一拋……
嘶……
蘇賢一怔,然後面色微黑。
他蹬蹬瞪快速上樓,面對小仙紫凝眉道:「姑娘怎麼到處亂走,還亂喊亂叫的?若是被門口的親衛將士們聽了去……」
「誒……公子老是不在家,奴家好生無聊啊!」
蘇賢嘴角一扯,「無聊就看書打發時間,別到處亂走亂晃!」
小仙紫癟了癟嘴,一臉的委屈,但沒有回話。
……
轉眼,到了晚膳時間。
書房。
蘇賢和小仙紫相對而坐,桌上酒菜精緻,散發著令人食慾大開的香味。
不一時飯後。
小仙紫估計也是無聊,以手托腮看著蘇賢問道:
「不知公子的法子進展如何?有沒有撬開那遼國密使的嘴?」
「再等幾天吧,應該就能出結果了。」
蘇賢看著她笑道:「反正姑娘也感覺無聊,正好可以梳理一下你的身份問題,別到時候不知從何講起。」
小仙紫換了一隻手托腮,一雙明眸撲閃,笑道:「好啊!不過也要等公子贏了之後再說,奴家的秘密,早已為公子準備好了哦!」
她接著又說:「要不奴家給公子講一講南陳的事吧,以免公子去了南陳後不適應,水土不服。」
「等我有空再聽姑娘講吧,今天就算了。」
「……」
蘇賢起身後徑直離開。
很快,他已經洗完了澡,從一樓上得二樓,路過書房門口,開門回到自己的臥房。
臥房的門關上之後,就再也沒有打開。
小仙紫百無聊懶,走出書房,來到蘇賢的臥房門前,盯著緊閉的房門嘀咕道:
「怪哉!他在裡面幹什麼呢?」
「放著我這位大美女在前,他都不為所動,不肯留下來和我多說會兒話……」
「難道這麼早就睡覺了?」
「不應該啊,這數日來,他房裡的燈都熄得很晚……莫非他在裡面看書溫習功課……不對不對,他都已經做官了,還溫習什麼功課?」
「……」
無聊透頂的小仙紫,真想推開這道房門,然後探進去一顆頭,瞧瞧蘇賢到底在做什麼。
但約法三章在前,她不敢輕舉妄動。
因為楊芷蘭真的是太厲害了……
……
蘇賢之所以放著小仙紫這位大美人不陪,其實是因為,他有另外一位大美人,而且還能玩得更加痛快。
陪著小仙紫除了能拿眼睛看之外,什麼也不能做。
若是以前,蘇賢還挺樂意。
但在開了葷之後,他便不再滿足於此……
……
……
翌日。
一大清早。
蘇賢尚處睡夢之中。
忽然,咚咚咚咚,房門被敲響,伴隨著一個丫鬟的聲音:「阿郎?阿郎?外面來了人,外面來了人……」
「唔……」
蘇賢迷糊醒來,側身揉了揉眼,看見楊芷蘭已經從地鋪上站起,便迷糊吩咐道:
「你出去打發一下……」
「是!」
房門打開的聲音傳來。
然後是關門的聲音。
蘇賢翻了個身,又迷糊睡去……連日來的大戰,他的體力消耗有些嚴重,最直接的反應就是早上爬不起來。
雖然練武健身的計劃,已經開始了,這數日來蘇賢都有抽空和楊芷蘭學一些基本的動作,但見效沒那麼快。
不知過去了多久。
蘇賢感覺自己的肩膀正被人輕輕搖晃著。
咪開兩眼一看,原來是楊芷蘭回來了,面無表情。
「公主派來親衛,但被把守在門口的親衛攔下……公主有急事召見,命你速去大營議事!」
「……」
難得楊芷蘭一次性說這麼多話。
蘇賢翻身爬起,下床站成一個衣架,尚有些迷糊的吩咐道:
「更衣。」
公主派人到他家中來召見議事,還是第一次,蘇賢下意識的認為大營中發生了什麼大事。
該不會是遼國密使招供了吧……他心中這樣想著。
快速更衣完成,然後開門而出。
卻不想,小仙紫竟等在門外。
她也是剛剛起床,面有倦色,頭髮也有些松亂,但其肌膚雪白面容精緻,看起來竟有種獨特的閨房之美。
「發生什麼事了?」小仙紫睡眼迷濛,一手撓著頭問。
「公主召見,沒說什麼事,不過我猜測,可能是遼國密使招供了。」蘇賢擠出一個笑容。
小仙紫瞬間清醒,輕輕擰著眉頭說:
「不可能!」
蘇賢笑了笑,並不與之爭辯。
他揮了揮手,快步下樓而去。
等一樓傳來大門關閉的聲音後,小仙紫立即邁動蓮步,走到一扇窗戶的前面,目送一輛親衛將士護衛著的馬車快速駛離。
待馬車消失在街頭,看不見了,小仙紫才收回目光。
「小姐,該不會真是遼國密使招供了吧?」劍兒問道。
「應該不可能,那遼國密使嘴硬,且南宮葵都拿他沒有辦法……」碧兒說道。
小仙紫蹙著秀眉沉思片刻,隨後展顏一笑,道:
「不管那麼多了,回去接著睡……女人不能缺覺,缺覺是會長皺紋的!」
「……」
城北,二十里處。
行軍大營所在地。
擂鼓聚將的鼓聲已經響過,公主府眾屬官,以及各軍的將軍等,紛紛往中軍大帳趕去。
諮議參軍事和文學官結伴而行。
諮議說道:「公主此次召集我等議事,只怕還是如以往那般無疾而終,只希望公主殿下不要動怒才好。」
文學官笑道:「此言差矣!」
「嗯?怎麼說?」
「下官猜測,此次公主升帳議事,有些人只怕要倒大霉!」文學官呵呵笑道。
諮議眉頭一緊,頓時怫然不悅,他認為文學官是在說他,而且還笑呵呵的……
不過又聽文學官接著說:
「蘇賢,蘇祭酒,他今日只怕是在劫難逃了!」
「這又怎麼說?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諮議釋然之餘,心裡又狐疑起來。
「下官的確知道一些消息,但此事關係重大,不便透露……不過今日那蘇賢一定會倒大霉,說不定啊,公主殿下盛怒之下,還會將之推出去斬首!」
「嘶……」
諮議參軍事吸了口冷氣,問道:「此事當真?」
「當真!下官有絕對的把握!」
「能否透露一二?」
文學官略一沉吟,點頭道:「那下官就透漏一點:被下入地牢的遼國密使,只怕是已經魂歸天外了!」
「這,嘶……」
諮議參軍事再次深吸一口冷氣,面容都快凝固,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
也明白了文學官為什麼說這次蘇賢要倒大霉……
當即,兩人對了下眼神,不再說話,快步走向中軍大帳。
不一時,人基本上到齊了,就差蘭陵公主和蘇賢兩人還沒到。
文學官收回四下探視的目光,心中樂開了花,暗暗想道:「這次蘇賢算是完了,待會兒待我落井下石。」
「……」
一會兒後,蘭陵公主駕到。
君臣見禮,各歸其位。
文學官偷偷抬眸,觀察了下蘭陵公主的面色,見沒有任何異常,他不由心道:
「公主之威越發甚烈了,我都看不出公主心中所想。」
「遼國密使已死,一萬遼軍藏身地的線索已斷,但公主竟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這份城府,我望塵莫及!」
「……」
議事開始。
各軍將軍開始奏報,先處理了些軍中事務……
大約半刻鐘過後,帳外傳來一個聲音:「啟稟公主,蘇祭酒蘇賢到了。」
「進來吧。」蘭陵公主淡然吩咐。
激動人心的時刻終於來了……文學官和諮議參軍事心懷激盪,籠在長袖裡的手都不由緊緊握成拳。
不一時,蘇賢入帳,拜見公主後站在了屬官序列中最後面的位置。
文學官看準時機,一步邁出對蘭陵公主作揖道:
「殿下,公主升帳議事已有多次,但蘇祭酒屢次姍姍來遲,由此可見,他眼中就沒有公主殿下,當重重懲戒!」
「……」
話音一落,全場皆寂。
眾人尋思,蘇賢居住在城中,每次都來遲其實情有可原。
前幾次蘇賢也來遲了,但公主並未斥責,但這次……為何文學官提及這事?
蘭陵公主秀眉一擰,鳳目含威,瞪著下面的文學官,眼中冒出陣陣精光。
這人真的是太討厭了。
密謀毒害遼國密使不說,還要栽贓給蘇賢,而且還準備利用她將蘇賢推出去斬首……
現在,此人更是肆無忌憚,竟抓住這種芝麻綠豆般的小事進行發作……
呼!
蘭陵公主強壓下心裡的怒氣,說道:
「蘇祭酒早已向本宮稟過此事……此事勿需再議。」
「是!」
文學官恭敬作揖,但卻沒有退回自己的位置,而是再次作揖道:
「啟稟公主殿下,數日前,蘇祭酒當著公主和我等的面,親口說那『關禁閉之法』只需三五日便能令遼國密使招供。」
「時至今日,三五日之期已到,下官想問一問蘇祭酒。」文學官扭頭看著蘇賢,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那『關禁閉之法』,可曾令遼國密使招供?」
「……」
難怪這數日都無人提及「關禁閉之法」,就連文學和諮議都不提,原來是在憋大招呢……蘇賢心頭浮現此念。
王司馬暗暗皺眉,他比較看好蘇賢,但文學此話他一時間不知如何辯駁,那畢竟是蘇賢夸下的海口。
周記室連連搖頭,他早就提點過蘇賢,千萬不要胡亂逞強,現在好了吧,被人家抓住這麼大一個把柄……
另外,其餘王友、主簿等等屬官也是搖頭不已。
帥椅之上,蘭陵公主卻是莞爾一笑。
她好整以暇,準備坐看文學官如何出醜……
大帳中安靜一會兒後,蘇賢緩緩出列,面朝蘭陵公主拜道:
「『關禁閉之法』是下官提出的,但具體的執行,卻是刑獄司三捕頭南宮葵,具體情況如何,下官不知,還請公主請來南宮葵當場詢問。」
「來人,去請三捕頭。」
「是!」
「……」
蘭陵公主正了正坐姿,先讚許的看了蘇賢一眼,眼神相較以往有所不同。
數日前,蘇賢雖然連立兩大奇功,但蘭陵公主認為他只不過瞎貓遇到死耗子罷了,這是運氣,並非蘇賢能力有多麼出眾。
所以,賞賜蘇賢之後,她便對蘇賢多有漠視……
但這次的「關禁閉之法」,卻是蘇賢能力的體現,這不禁讓蘭陵公主對他刮目相看,開始正視起來。
看過蘇賢后,蘭陵公主又看向文學官,面色迅速陰沉下來……她這次沒有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緒和表情。
這一幕落在在場眾人眼中,大家都感奇怪。
尤其是文學官和諮議參軍事,心頭大吃一驚,公主為何對他們擺出一張陰沉的臉色?
眾人心頭疑惑之際,蘭陵公主朱唇輕啟,朗聲說道:
「遼國密使已經主動招供,說出了一萬遼軍藏身地的確切地點!」
「什麼!」
大帳中頓時譁然一片。
王司馬、王友、周記室等,一臉的難以置信,陷入呆滯。
文學官和諮議的面色猛地一變,連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蘭陵公主對眾人的反應非常滿意,但還不算完,她兩眼的目光落在蘇賢身上,帶著讚許之色,笑道:
「撬開遼國密使之口的,便是蘇祭酒的『關禁閉之法』!蘇祭酒,你又立下一大功勞,本宮都不知該如何賞賜你了!」
「什麼,竟然是蘇祭酒的法子……」眾人又一次譁然。
「不!不!不可能!這不可能……」文學官大叫著後退,面色狐疑中透著驚恐,手腳打顫像是發了羊癲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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