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暗中調查

  「封官?」

  沈橋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這個消息,倒是有些出乎了他的預料。

  不過意外之餘,似乎這一切又都在情理之中。

  跟沈橋一開始猜想的,相差無幾。

  幾個月前,沈橋剛剛入京時,陛下接見了沈橋,卻僅僅只是給了沈橋一道能自由出入皇宮的令牌,將他安排在太子身邊。

  對於其他的封賞,一概未提。

  別說是封官給權力了,任何賞賜都沒有,甚至陛下都沒有關心一下沈橋住在哪裡,銀子夠不夠,會不會餓死街頭這樣的問題……

  當時沈橋雖然意見很大,心裡卻也明白原因。

  那時的沈橋初入京城,人生地不熟,沒有任何立足的資本。

  作為一個初入京城的新人,陛下若是過早的封賞沈橋,將沈橋暴露在大眾視線里。

  那對於沈橋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沈橋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一直都秉持著低調行事的風格。

  按照他的推測,按照正常情況之下,等到陛下對他的封賞,或許還要等上大半年,或許還要等到明年去。

  然而,意外總是比計劃先來。

  沈橋的身份暴露了。

  唐瑤將沈橋的身份給揭露出來,在京城引起了軒然大波。

  這段時間,沈橋在京城很火。

  雖說這年代的消息傳遞很慢,但是有些事情,若是在有心人刻意宣揚之下,便不再會是秘密。

  沈橋先前在蘇州的事跡並沒有任何的隱瞞,也隨之被人傳頌到了京城。猶如當初沈橋在蘇州的人氣,短短時間裡,沈橋便成為了京城文人圈中炙手可熱的名人。

  無論是沈橋的詩才,所寫出來的那些驚艷眾人的詩詞,又或者是那被誇上天的《蘭亭集序》,乃至於沈橋一怒為紅顏,敢將知府拉下馬的事跡,也都被京城眾人津津樂道,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一時間,沈橋爆火。

  而爆火的同時,也就意味著沈橋身份的徹底暴露。

  盯上沈橋的人,自然也就多了。

  不只是文人圈,老百姓中,甚至是權貴也把目光盯上了沈橋。

  這些日子,已經有不少達官貴人派人上門來與沈橋交好? 幾度邀請沈橋上門? 試圖拉攏。

  除了達官貴人之外,朝中的一些官員? 也自然注意到了沈橋這個人。

  隨著關注沈橋的人越來越多? 有些事情,自然也就隱瞞不住。

  朝中的某些官員? 便想起了一件事情。

  似乎在去年傷寒肆虐的時候,江南總督曾經送上來過一份奏摺? 上面提起過一位名叫沈橋的年輕人? 提出了預防傷寒之法,讓趙國無數子民免受了傷寒的威脅。

  預防傷寒之法,不但挽救了千千萬萬的子民,也挽救了邊關無數將士們的性命。

  當時? 這件事情曾在朝中引起了熱議。

  做出了如此巨大貢獻的年輕人? 按理來說,當時應該會受到陛下的重賞。

  這等造福黎民的功德,無論怎麼封賞都不為過。

  然而,讓很多臣子沒預料到的時候,陛下竟然將這件事情壓了下來。

  僅僅只是下旨將預防傷寒之法推廣全國。

  對於那位提出了預防傷寒之法的年輕人? 隻字未提。

  當時朝中還有不少的大臣上奏過,請求陛下封賞那位年輕人。

  然而? 所有的奏摺也都被陛下壓下,不予理會。

  大臣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隨後便發生了天龍教組織造反的消息,大臣們顧著平定叛亂? 這件事情? 也漸漸的被遺忘了。

  而如今? 沈橋這個名字重新出現在大眾的視野里。

  朝中的某些大臣聽到這個名字,便想起了半年前的那位年輕人。

  這兩位沈橋,不會是同一個人吧?

  於是,便有一些有心人去調查了一番。

  隨後很快就有了答案。

  京城的這位沈橋,時常出沒巡捕司,與巡捕司內那位信任第一高手關係不俗。

  而那位第一高手,朝中大臣誰人不知道身份?

  乃是江南李總督的千金。

  昔日,那獻出傷寒預防之法的年輕人的奏摺,便就是李總督送來的。

  天底下叫沈橋的人或許很多,然而名叫沈橋,又出生在江南,甚至還與李總督的千金相熟的人,可就不多了。

  沈橋的身份,很快就被認出。

  於是,重新想起了沈橋的身份之後,朝中有些大臣便再次上書去找陛下,請求陛下封賞昔日提出預防傷寒之法的年輕人。

  這件事情,沈橋是很意外的。

  當初他的身份被唐瑤暴露之後,沈橋就意識到,會發生一些他自己都無法預料的事情。

  顯然,這件事情算是在沈橋的意料之外。

  因為他身份的提前暴露,導致了他出現在大眾的視野里。

  而原本打算再將沈橋封賞延後的陛下,恐怕這一次是無法再壓下去了。

  畢竟,沈橋之前提出預防傷寒之法,實在是太重要了。

  甚至不誇張的說,沈橋提出的預防之法,成功的挽救了一次趙國的政權危機。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沈橋這預防傷寒之法究竟有多麼重要。

  挽救無數黎民百姓和將士的性命,讓趙國日後不再需要過多擔心傷寒的恐怖。

  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多。

  若是陛下不封賞,不給沈橋一個交代,不給那麼多人關注這件事情的人一個滿意交代,恐怕不好收場。

  若是做出了如此重大貢獻的人,都會受到陛下的冷落。讓天下人知道了,會涼了多少人的心?

  所以,這一次那位趙皇無論如何都逃避不了這個話題。

  然而,得知了這個消息的沈橋。

  除了意外,也還有點擔憂。

  這件事情,對於他來說,並不算是一件好事。

  按照陛下的想法,他並沒有打算過早的封賞沈橋。然而沈橋的身份暴露,卻把陛下的計劃打亂,不得已改變。

  此時陛下心中會怎麼想?

  前段時間陛下才剛剛召見沈橋,敲打沈橋不要以為假借他人的名字就能在京城如此肆意高調。結果才過去多久,沈橋的身份就暴露了。倒是沒有假借他人的名字了,但是高調的……似乎有點過分了。

  陛下會不會認為沈橋是故意暴露身份的?

  會不會覺得沈橋在跟他對著幹?

  會不會覺得沈橋是故意在給他下馬威,逼宮來的?

  「……」

  想到這個可能,沈橋就有點頭疼。

  他猜不透那位趙皇的心思,不知道趙皇到底會怎麼想。

  然而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趙皇真的如此想,那對於沈橋來說,這就是一場無妄之災。

  若是因為這件事情,導致趙皇對沈橋產生了隔閡,讓他心中對沈橋不滿,那就虧大了!

  沈橋如今能在京城立足很大一部分底氣來自於陛下的恩寵,來自他是太子老師身份的底氣。

  若是失去這一切,沈橋能想像得到他的下場。

  一旦失去這一切,沈橋完全相信,他第二天就會因為某些原因有牢獄之災。

  或許殺人,或許扶老奶奶過馬路不夠勤奮,更可能是因為出門先邁左腳。

  或許是進大理寺,或許是刑部,也可能是巡捕司。

  反正,會死的很慘。

  想到這裡,沈橋便有些坐不住了。

  他必須要想辦法提前做準備,來消除陛下對他的懷疑和戒備。

  不管有沒有,都要提前預防。

  「老師,你去哪裡?」

  熊孩子突然看見沈橋匆匆丟下一句明天再來就直接走了,頓時有點摸不著頭腦。

  「老師這是怎麼了?怎麼看起來很擔心的樣子。」

  熊孩子奇怪自語:「明明是父皇要給老師封官了,怎麼看起來老師不是很高興?」

  「莫非老師是那種淡泊名利,不為世俗功利所吸引之人?」

  熊孩子的臉上頓時露出了追求和欽佩的神色:「定然是這樣,先前聽說老師乃是一位才華橫溢的才子,想不到老師品德竟然也如此之高……」

  ……

  京城中。

  城西有一條街。

  街道幽靜且豪華。

  這是京城很有名的一條街,街道的周圍,住的皆是京中有名的官員。

  能住在這裡的,在朝中不是官職重要,便是達官貴人。

  此時,在某處府邸中。

  某房間裡。

  一位中年男子正坐在桌前,緊鎖眉頭的望著跪倒在自己身前之人。

  「你是說,江南蘇州外,的確有一個沈家村?」

  跪倒在地上的下人出聲道:「是的大人,從蘇州那邊飛鴿傳書送來的情報。那蘇州城外,的確有一個沈家村。」

  「那沈家村內,的確有位名叫沈橋的年輕人,自幼父母雙亡,祖孫幾代確確實實生活在沈家村,沒有任何疑點……」

  聽完下人匯報的情報,賀致遠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這不是他想要得到的答案。

  答案讓他很失望,卻又有些無可奈何。

  上次見了沈橋之後,雖然沈橋極力的撇清了關係。但賀致遠心中卻並不是完全相信,回來之後,便立刻派人飛鴿傳書調查沈橋所言的蘇州沈家村。

  然而,讓賀致遠失望的是,蘇州城外的確有個沈家村。沈橋的身份信息,完全都能對的上。

  「莫非,真的是自己看走眼了?」

  賀致遠眉頭緊皺。

  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情報。

  這上面正是飛鴿傳書送回來的情報,旁邊還擺著最近京城發生的大事情報。

  沈橋的名字,赫然也在其中。

  「寫出了如此多優秀足以流傳千古的詩詞,還寫出了讓人驚嘆不已的《蘭亭集序》……」

  賀致遠的思緒仿佛是被拉回了一年前的記憶,眼神中掩飾不住的幾分震驚:「原來,《蘭亭集序》竟是出自他手……」

  跟沈橋的流傳出來的詩詞不同,見過《蘭亭集序》的人並不多。

  真正見過蘭亭序的,也只有當然的一部分人。大部分的名氣,都是被吹噓出來。

  也正因如此,在很多人的眼裡,蘭亭集序名不副實。

  什麼天下第一行書,在京城很多人眼裡也不是特別有說服力。

  然而,賀致遠卻非常清楚。

  那一幅《蘭亭集序》,的確足以稱得上是天下第一行書。

  因為……

  他親眼見過!

  當日《蘭亭集序》面世時,他正好就在場。

  只是可惜,當日他乃是悄悄前往蘇州,並且有重要的事情傍身,沒有來得及多看幾眼。

  隨之,《蘭亭集序》失傳。

  而那句《蘭亭集序》堪稱天下第一行書,也出自於他手。

  似乎想到了什麼,賀致遠的眼神深邃了幾分。

  昔日第一次見到沈橋時,當時他便從沈橋的身上看到了幾分舊友之子的影子,以至於當時他便忍不住出口詢問沈橋的名字……

  而這一次在京城再見到沈橋時,他更是有這種感覺。

  只不過,調查的情報卻讓他很是失望。

  莫非,一切真的全是他的錯覺?

  賀致遠的目光又落在了身前的情報上,望著情報沉默了許久。

  突然,他似乎看到了什麼,眼神瞳孔猛然一縮:「等一下,情報上所說,這個沈橋,曾經落入過山賊之手?」

  下人道:「是的,他曾經落入山賊之手,後不知因為什麼原因,竟然與那些山賊相處融洽……」

  「那些山賊呢?」

  「官府剿匪中,那個因為內鬥被一網打盡,一干人等,砍頭的砍頭,流放的流放,已經不復存在了!」

  「這上面所寫,他曾經落入過山賊窩中……」

  賀致遠突然指著情報導:「然而,他當初為何會落入山賊之手?山賊為何偏偏會抓當時還是窮秀才的他……等等……」

  賀致遠似乎想到了什麼,瞳孔猛然一縮:「秀才?」

  「他既然是秀才,那定然不可能毫無跡象。即便地方官府的消息可以掩蓋,但悠悠眾口是堵不住的。」

  賀致遠眯著眼睛:「查,繼續給我查,從沈家村的老百姓下手。」

  「是!」

  放下了手上的情報,賀致遠目光看向了窗外,眼神深邃。

  ……

  皇宮中。

  御書房內。

  審批奏摺累了的趙皇,起身走動了一番。

  「陛下。」

  身後得老奴端來了一杯茶。

  趙皇喝了一口茶,瞥了他一眼:「情況如何了?」

  「毫無破綻!」

  這位跟隨在陛下身邊多年的老奴低下了頭,掩飾住了自己身上所有的氣息。

  「究竟是沒有破綻,還是他們掩飾的很好呢?」趙皇冷笑一聲。

  老宦官開口道:「相信很快就會有答案了。」

  「如果朕沒記錯,刑部侍郎司徒雲天,乃是唐家的人吧?」

  趙皇開口道:「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的事情了,唐家這幾年有些太放肆了……」

  他冷笑一聲:「看樣子,這些年他們的確是沒有把朕太放在眼裡!」

  老宦官沒有開口。

  朝中之事,不是他一個老奴宦官能夠隨便干預的。

  「罷了罷了……」

  趙皇似乎想到什麼,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

  「陛下,多注意休息!」老宦官開口道。

  趙皇擺擺手:「放心,還死不了。橙兒還小,朕若是現在就死了,這趙國以後還姓趙嗎?」

  老宦官依舊沒有開口。

  御書房內沉默了許久。

  趙皇重新坐回了位置上,似乎想到了什麼。

  「對了,那個沈橋你還記得吧?」

  老宦官點點頭。

  「最近不少大臣上書,奏請朕封賞與他……他倒是有意思,給朕惹了一個這麼大的麻煩。」

  趙皇臉上不喜不悲,看不出太多情緒。

  「你說,朕應該封賞些什麼給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