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突如其來的氣勢猛然一壓，柳如煙的臉色驟然難看。
只感覺胸口一悶，仿佛是有一把大錘狠狠的錘在胸口。
她強忍住心中的不舒適，低頭道：「四長老之死，如煙也不清楚。」
「不清楚？」
大長老神色漠然的看了她一眼，冷冷道：「江南蘇州是你之前所待之處，老四是怎麼死的，你會不知道？」
柳如煙心中一沉。
她知道，眼前這位大長老懷疑她了。
四長老的死，給天龍教帶來了極大的打擊。
加之四長老死的不明不白，這件事情，斷然不可能如此輕易的作罷。
如今大長老剛剛出關，第一件事情便是前來京城問責。
柳如煙強忍住心中的慌亂，鎮定道：「回大長老，年初時，四長老消失半年後突然出現在蘇州，通知如煙前來京城後便先行有事離開了。等如煙準備離開蘇州時，卻突然得到了四長老身死的消息……至於其中發生了什麼，如煙也不清楚。」
柳如煙很鎮定。
她所說的話，基本上全是事實。
在大年初一那日，四長老突然出現，讓如煙收拾東西前往京城。
隨即，他便離開去解決個人恩怨了。
這些事情，柳如煙都如實稟報了。
不過，她隱瞞了四長老的去向。
如今的她，跟沈橋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若是她出賣了沈橋，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並且……她這輩子都別想脫離天龍教了！
柳如煙自然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她不能說。
大長老冷冷的盯著柳如煙。
眼神冷漠，不帶一絲感情。
柳如煙低垂著頭，大氣都不敢出。
許久之後，大長老終於收回了冷冷的眼神。
「老四他去了哪裡？」
柳如煙道：「如煙不知……不過，四長老當時有提起過，說是要去處理一些恩怨。」
「什麼恩怨？」
柳如煙道：「四長老消失半年，實則是為了養傷，在一年前，四長老在蘇州被一名高手重創。當時四長老回來，乃是為了報仇……」
「高手？！」
大長老眼神瞳孔猛然一縮，仿佛是有一道精光閃過，他盯著柳如煙：「此話當真？」
柳如煙低頭道：「如煙不敢有半分隱瞞！」
「你可知，老四乃是超一品之境？」
大長老盯著柳如煙，冷聲道：「天底下超一品之境的高手屈指可數，皆是有名望之輩。小小的蘇州城，怎會會有超一品之境高手？」
氣勢壓的柳如煙有些喘不過氣來：「如煙不知，這皆是四長老先前所言? 教中先前駐蘇州不少教眾皆知此事……」
大長老漠然的收回了眼神? 望向遠方，眼神波瀾不驚。
暗自喘了口氣的柳如煙偷偷抬頭看了一眼? 眼神中一閃而過一絲悲哀。
這便是她的命運。
眼前此人? 乃是她如今命運的開始。
當年，便是此人將她抱回教中撫養長大。嚴格意義上來說? 此人應該是柳如煙的養父。
然而，柳如煙從來沒有在他身上感受到一丁點父愛。
他把自己帶回來? 不過是為了給天龍教培養人才罷了。
或許? 在他的眼裡，柳如煙不過是他養大的一條狗，有利用價值，但絕對不會捨不得。
柳如煙深深的明白這一點。
所以她反抗過。
以前她趁機憑藉著自己的能力? 掙脫離開天龍教這個牢籠。
不過? 全部失敗了。
而後，這位大長老恐怖到深不見底的實力，讓柳如煙再沒有了任何反抗的心思。
她這輩子，恐怕都別想逃脫出天龍教的魔爪。
直到沈橋的出現，才讓她終於看到了一絲希望。
沈橋的聰明才智? 他複雜的身世勢力，他身邊的高手? 以及即便是柳如煙都看不透他的神秘之處。
這是柳如煙唯一的機會了。
所以，柳如煙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
此刻? 她也絕不會將沈橋暴露出來。
「老四乃是超一品之境，即便是對上同境的對手。哪怕不敵? 但想要老四的命? 也絕無可能！」
大長老看了柳如煙一眼? 冷聲道：「若真如你所說，你覺得，殺死老四的人，該是什麼境界？」
「如煙不知。」
「此事，我自會親自去調查清楚。」
大長老冷眼看了她一眼：「希望，你不是在騙我。」
柳如煙道：「如煙不敢。」
「諒你也不敢，背叛天龍教是下場，你應該很清楚。」
柳如煙似乎想到什麼，臉色微微難看起來。
天龍教對待叛徒的手段，極其殘忍。
任何背叛天龍教的人，都會落的生不如死的下場。
光是想想，便已經讓人生寒。
「我此番出關來京城，除了教中計劃有變之外，還要除掉一些人，為我教清理一些障礙。」
大長老將一份名單丟給柳如煙：「你負責將這名單上之人的消息蹤跡收集給我，我親自動手。」
柳如煙接過名單，掃了一眼。
這名單上，皆是一些有名之人。或才子，或權貴，或有名望之人……
而這名單上之人，皆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他們這些人，皆是不受天龍教收買之人。
名單上之人，天龍教的人先前暗中都接觸過，不過皆被這些人拒絕了。
上面有不少耳熟能詳的名字，甚至就連唐俊的名字都在其中。
大長老他這是要……除去這些異己啊！
突然，柳如煙的目光落在名單結尾，她眼神瞳孔猛然一縮。
仿佛是看到了什麼不敢置信的消息一般。
只見名單的最後，赫然寫著一個名字！
「沈橋！」
「……」
柳如煙只感覺心中猛然一沉。
他為何會出現在名單之上？
難道他被大長老盯上了？
身份暴露了？
一時間，柳如煙心中亂成一團。
「大長老！」
柳如煙強忍住心中的震驚，鎮定出聲問道：「這沈橋又是何人？他為何會出現在這名單之上，為何從未聽說過此人？」
「你無須多問，將此人的消息行蹤告知與我便行！」大長老冷冷拂袖道。
柳如煙心中還有疑問，但此時已經不敢再多問。
若是再問，恐怕大長老就要生疑了。
想到這裡，柳如煙只能忍下心中的震驚和慌亂。
「如煙明白！」
……
沈橋回到家的時候，天色才剛剛亮起來。
「公子，你回來了？」
門口的下人瞧見沈橋回來，連忙迎了上來。
沈橋點點頭，一邊邁開腳步往府內走，一邊打了個哈欠：「我先去睡一覺，有什麼事情或者有什麼人一律不見，等我醒來再說！」
沈橋很困。
昨天跟唐俊喝的天昏地暗，半夜凌晨醒來，又跟唐瑤鬥智鬥勇。
此刻天剛剛亮，沈橋只感覺極度疲憊。
宿醉的後遺症還沒完全好，此刻困的不行，腦子也有些不清醒。
吩咐完下人之後，沈橋便回房間了。
回到房間，沈橋倒頭就睡。
等他醒來之時，看看窗外，看天色已經是下午了。
沈橋伸了個懶腰，神清氣爽。
這一覺，徹底把精神給彌補了回來。
此時的沈橋只感覺精神很好，渾身充滿了力氣。
起身打開門，門口兩位丫鬟盡心盡職的守在門口。
「我睡著的時候，有人找我嗎？」沈橋問道。
兩個丫鬟搖搖頭。
「沒發生什麼事情吧？」
兩個丫鬟還是搖頭。
沈橋放心了。
看樣子，應該沒發生什麼大事。
沈橋心情不錯，摸了摸肚子：「去給我準備點吃的，我餓了！」
「好的，公子！」
看著丫鬟前去準備食物，沈橋的內心突然湧現了幾分罪惡感。
自己這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會不會太墮落了點？
不過，很快沈橋又將這個念頭拋在腦後了……墮落真的舒服啊！
正當沈橋享用著丫鬟端來的美食時，門外突然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著，徐老漢的身影出現在沈橋的視線里。
徐老漢急匆匆的走到了沈橋的跟前，焦急出聲道：「大事不好了，公子出大事了！」
正在吃東西的沈橋一愣，瞧見徐老漢如此焦急的神色：「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
「公，公子，你的身份……」
徐老漢焦急道：「你的身份，暴露了！」
沈橋心中一沉，臉色驟變：「暴露了？！」
他的身份？
怎麼就暴露了？
「怎麼回事？怎麼暴露的？」
沈橋顧不得再吃東西，直接驚的站了起來。
這個消息，讓沈橋震驚愕然的同時，無比重視了起來。
他的身份，本來就很敏感。
在京城這地方，他作為沈家後人的身份若是暴露，將會給他帶來極大的麻煩和危險。
先前所預知的後果，便是沈橋無法承受的。
怎麼暴露的？
沈橋腦海中第一時間便想起了昨夜的唐瑤。
「就在昨晚的如意樓里，公子你假冒林公子的身份，突然被人爆了出來……」
徐老漢焦急道：「如今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公子你假借林公子之名，寫下了諸多廣為流傳的詩詞。公子你這個身份，恐怕日後是隱瞞不下去了……」
「……」
當聽完徐老漢的解釋，沈橋臉上的的表情突然僵住。
先前緊皺的眉頭，和無比嚴肅的臉色，在此時突然就沉默了。
「你的意思是，我只是假借林言身份的事情暴露了而已？」
「是的。」
「我跟沈家的關係，沒有暴露吧？」
「這個沒有暴露。」
「……」
「那我就放心了！」
沈橋猛然鬆了口氣。
嚇死他了！
隨即沈橋看了徐老漢一眼，眼神有些不善：「你以後說話，能不能說詳細點？」
他差點要被徐老漢給帶走。
剛才還差點以為是他沈家後人的身份暴露了。
那個身份暴露，才是真正的出大事。
相比之下，沈橋假借林言身份這個消息暴露，反而算不上什麼事情了。
雖然暴露的讓沈橋有些意外，不過卻也早就在沈橋的意料當中。
一開始，沈橋就沒打算這個身份能隱瞞多久，暴露也是遲早的事情。
他先前假借林言的名字，也只是初到京城，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招惹太多的麻煩。
只不過，此時沈橋身份暴露也的確有些奇怪。沈橋什麼都沒做，怎麼這個小號就突然暴露了身份？
沈橋問道：「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於是，徐老漢便開始將事情全部詳細的講了出來。
原來，在昨晚沈橋醉倒之後，還發生了一件事情。
昨晚如意樓內，突然再次流傳出了一首詩。
一首經典的詩！
一首驚艷了詩會，再次讓無數才子佳人們瞠目結舌，讚嘆不已的詩詞。
跟更讓所有人震驚意外的是，那首詩詞的署名是……林言！
這個消息一出，頓時無數人都沸騰了。
林言的名氣，在京城文人圈子裡很高。
他不畏權貴，寫下了那首《小松》打臉大理寺卿之子曾長旭的事跡還在京城流傳。
那首小松，至今為止還被無數文人追捧著。
一些不得志的文人念著《小松》，感嘆著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而如今，這位『林言』又再流傳出新的詩詞，自然引起了無數人的轟動和矚目。
尤其是這首詩詞出現在詩會當中，頓時讓人眼前一亮。
無論是水準還是意境，都屬於上乘佳作。
短短數字，便將一段悽美婉轉的愛情故事描繪的如此動人，讓人為之動容。
這首詩一出，驚艷了整個詩會。
也讓無數才子佳人們大開眼界。
那位神秘的『林言』，竟然有如此才華？
不但寫的了《小松》這等志氣之詩，連愛情之詩也寫的如此入神。
一時間，『林言』的名字，瞬間就流傳開來。
然而，就在『林言』之名傳開之際，另一個消息突然被人爆了出來。
詩會中，有人爆料。
『林言』其實不是『林言』，他是被人假冒的。
那人爆料，『林言』其實不是他的真實名字，他的真實名字，名叫沈橋，乃是江南人士！
而林言，乃是那沈橋身邊的朋友之名。
沈橋假借朋友之名，寫下了《小松》和《紅酥手》。
這個消息一出，所有人都震驚了。
不可思議，不敢置信！
這年頭，別人都巴不得出名，揚名天下來著！
竟然還有人如此低調不願意出名，甚至假借自己的朋友之名？
很多人不敢置信。
更多的人，一開始的念頭便是不相信。
怎麼會有這麼低調得人？
怎麼會有如此不愛慕虛名之人？
如果有，這樣的朋友請給我來一沓！
然而很快，詩會中就有更多的『有心人』開始爆料。
「我認識林言，他是江南蘇州最有錢的商人之子，乃是一個草包，完全不會詩詞，這一點蘇州人都知道。」
「那林言的身邊確實有個名叫沈橋的年輕人，才華橫溢，詩才極高。當初在蘇州時，這個沈橋也很低調，時常假借別人的名字創作詩詞。你們若是不行，可以托人去打聽打聽，就會明白了。」
「說出來你們可能不相信，你們可還記得去年從江南流傳的那兩首詩？『桃花依舊笑春風』和『人生若只如初見』？沒錯，這兩首名揚天下，去年引起咱們京城轟動的詩，正是出自於那沈橋之手！」
「……」
這個消息一出，詩會全場譁然。
一夜之間，這個消息便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