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送酒王顯知道只是黃世安拉近彼此距離,先從陌生人變成熟人。
而這盒子裡的東西才是真正拉攏自己的,這黃世安做事有條不紊,確實有些道行。
王顯當然不相信裡面真是什麼月餅了,再說此時離八月十五可是還有近兩個月呢。
因為心中也有些好奇,王顯便順手輕輕打開木盒,只是那木盒才打開一道縫隙,王顯就看到裡面金燦燦的,竟然有些晃眼。
「這裡面哪裡是月餅,明明就是金餅,這些黃金換成白銀不下萬兩,用這麼多錢來賄賂我,這黃世安究竟打的什麼算盤?」王顯一時也看不透黃世安,如果黃世安拉攏自己只是為了楚家老宅就完全說不過去了,畢竟只要肯花錢,楚四也不會死咬著不賣的。
無論在什麼時代,只要價錢給的足夠,別說是祖屋了,只怕祖墳都能賣。
這一盒子金餅別說買楚四家那破宅子,就是買半條街都夠了。
王顯只瞄了一眼盒中金餅,而後一鬆手蓋子又自行合上,還發出吧嗒一聲輕響。
接著王顯輕輕的將木盒往黃世安方向一推,語氣自然的說道:「黃老爺這月餅太硬,王某怕是無福消受了。」
面對王顯委婉的拒絕,黃世安依舊笑盈盈的,他一隻手輕輕的按在木盒上說道:「縣令不必介懷,這做官是為了什麼?還不是升官發財?這已經是慣例了,以往的縣令都是如此,黃某又豈能厚此薄彼?」
「聽黃老爺這意思,以往的縣令都得過黃老爺好處?那本官倒是想請教一下黃老爺為官之道了。」王顯沒有繼續表示拒絕,但也沒有表示收下,反倒請教起黃世安做官的道理。
黃世安也是表現出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樣,當即一臉交心的樣子說道:「其實升官發財並不衝突,只要會做官,不僅能發財升官也是理所當然。縣令可知有三件事是最容易讓你升官發財的?」
「還請黃老爺指教。」王顯也是化身一個謙虛的學生,他倒是真的好奇黃世安有什麼高見。
黃世安也是瞬間化身教師爺,他依次豎起三根手指說道:「修路、鋪橋、建學堂。」
「這是何解?黃老爺說的這三件事可是都需要大量人力財力的。」王顯真沒當過縣令,確實不理解其中的門道。
「橋修寬了,路鋪平了,學堂建起來了,這百姓自然對大人歌功頌德,這就是最顯眼的政績,有了政績自然平步青雲。」黃世安一副我很懂的樣子說道,他說的這些王顯倒是也懂,可最後還是困在一個問題上,那就是錢從哪裡來?
黃世安顯然明白王顯的疑惑,只見他接著說道:「至於錢反倒是最好辦的了,到時候只需縣令出面,讓縣中富戶牽頭,而後全縣百姓捐錢。事成之後富戶的錢悉數退還,百姓的錢三七分帳,這樣一來縣令不是政績有了,錢也有了?」
「黃老爺高明啊,只是三七分帳會不會太多了?」王顯還沒說什麼,甄有財就聽得兩眼放光。
「還好還好,也不算多,這都是慣例了,雖然縣令這是做的無本生意,可終歸是要出面的,這三成也算是辛苦費了。」黃世安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道,卻是聽得王顯和甄有財一愣。
原本兩人都以為三七分帳是縣令得七成,搞半天自己只能得小頭。
不過王顯沒有對此表現出太多的興趣,反而繼續不解的問道:「這樣一來錢都分了,那修路鋪橋建學堂的錢不還是沒有嗎?」
「修自然還是要修,只需用最低的成本,能省的就省,能不用的就不用,到時候再動員一下百姓,這些老百姓有的是力氣,最多每日準備些稀粥,其實花不了多少錢的。」黃世安繼續言傳身教,看樣子他對這一套很是熟悉。
王顯終於明白黃世安的意思了,搞半天最後自己連三成都得不到,不過想來這其中油水也肯定不少,不然以前的縣令也不會如此趨之若鶩。
「可這樣一來的,修的路、鋪的橋、建的學堂質量都堪憂啊,這樣的路橋只怕也經不起風吹雨淋,若是學堂都倒了,我這縣令豈不是百口莫辯?」王顯腦子還算清醒,他立刻認識到這其中的隱患,豆腐渣工程歷來有之,估計大多也是這麼來的。
然而黃世安顯然早就想好了這些,只見他不緊不慢的繼續說道:「都是面子工程,要追求什麼質量啊?說句不好聽的話,若是縣令你做的都是百年工程,那你的繼任者他們以後豈不是沒事可幹了?就算學堂塌了,那也是天災而非人禍,百姓只會自認倒霉的,也可能那時候縣令早已高升了。退一萬步講就算有人咬著不放,那時候縣令只需稍加運作,換個地方繼續為官,時間一久什麼事都過去了。」
王顯是越聽越無語,這套路他其實太熟悉了,只是萬萬沒想到會這麼黑暗。
「黃老爺一番話,真是令王某大開眼界啊!只是恐怕黃老爺找錯了人了,來華陽縣上任前,小姨再三叮囑,要王某做個好官。今日承蒙黃老爺款待,告辭!」王顯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說道,這模樣七分假確有三分真,他還特意搬出了蘇芹,不過從內心來講王顯確實看不起黃世安說的那種作法。
不管說王顯是一個憤青也好,還是說他不識時務是愣頭青也罷,但至少他三觀還是正的,做事還是要講良心的。
面對王顯這種當面的撕破臉皮,黃世安依舊不以為意,臉上竟然還掛著招牌似的笑容,他看著王顯起身往花廳外走,也沒有阻攔的意思。
不過就在王顯要走到門口時,黃世安終於緩緩起身,聲音明顯嚴肅了許多說道:「縣令心有大志,黃某佩服。不過黃某還是要奉勸大人一句,想做好官可是沒有一個能善終的。」
「那咱們就拭目以待。」王顯知道這是黃世安在威脅自己,可他也不是嚇大的,隨即轉身看著黃世安,意味深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