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寒和石生潛入紅木嶺,大鬧天狗崖的同時,紅髮老祖也到了爛桃山突翠峰這裡。
他遠遠看著「妖屍谷辰」端坐在他昔年修煉的洞府前面,擺下法壇,正在做法。
林寒和石生被黑眚絲包裹成「蠶繭」立在兩側,便怒吼一聲放出天魔化血神刀,化作百丈長的血色刀虹,在空中甩出一道長長的弧線,直射向山崖上的敵人。
那「妖屍谷辰」也是仇人見面份外眼紅,一聲嚎叫撲了過來。
如果是真正的谷辰,肯定會放出黑煞劍以及各種法寶來對抗。
可這個谷辰是假扮的,本體是個神魔,他更擅長的還是撲人。
紅髮老祖看他這般打法也是吃了一驚,心道這個妖屍今天吃錯了什麼藥,竟然敢直接撲過來。
他畢竟也是一代宗師,很快看出來對方不是真正的谷辰,而是由神魔所幻化,先是驚訝,隨即轉為嗤之以鼻。
他這天魔化血神刀最擅長斬殺元神,連綠袍老祖那麼強的法力,好幾百年的道行,修煉出第二元神寄托在玄牝珠中,若被他這神刀斬中,照樣要魂飛魄散。
紅髮老祖之所以動不動就豁出來跟敵人拼命,甚至敢去暗算道行法力都遠遠強過他的韋八公,所仗著的就是這口神刀,真的是佛擋殺佛魔擋殺魔。
先前林寒如果沒有南明離火劍根本不可能跟他纏鬥許久,若是跑得不夠快,早就被他一刀斬了!
他將刀鋒迎著假谷辰挑斬過去,要將這魔頭一斬兩半。
然而那魔子也並非是尋常神魔,普通的魔頭都能感受到天魔化血神刀所帶來的凌厲殺意,他更是老遠就了知這魔刀的厲害。
但他還是主動迎了上來,張牙舞爪,雙目泛紅,口噴魔焰,瞬息間迎上刀鋒。
這魔頭也真厲害,於剎那之間自動分成了兩半,從頭至胯,自動分離,左右緊夾著化血神刀所形成的刀虹往紅髮老祖身前欺去。
紅髮老祖剛開始還以為成功將其從中剖開,但喜不過半秒,突然心生警覺。
按照常理,無論是劍仙的元神還是神魔之流,被寶刀斬裂元神之後,剩下的部分必然往左右散開,就像是墨水滴入水中。
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如同一個擁有肉身的人,兩半身子整齊地夾著刀繼續奔著自己過來。
他急忙施法,右手掐著劍訣一轉,使得百丈長的刀虹如綢帶般旋轉起來,同時血芒大作,要把兩半魔身絞成粉碎,散作殘魂。
那魔頭卻分成了兩個化身,也不合攏,直接變成兩道血光,於電光石火之中飛出刀圈再次飛撲。
「不好!」紅髮老祖急忙施法,使出六陰絕滅神,將滿頭紅髮一晃,從頭頂飛出一條怪蟒,那是跟他元神相合的妖獸。
赤磷怪蟒張口噴出大片的紅紅光,將魔頭纏住,紅髮老祖再用天魔化血神刀去斬,魔頭看出厲害,將身子一晃,倒飛回法壇那邊。
「魔頭哪裡走!」紅髮老祖怒吼著急追過來。
他想要拿到南明離火劍和萬象璇光尺,因著這一點貪念被母魔隔空施法所攝。
最初的貪念只是一個想得到的念頭,被魔法持續放大,變成強烈的貪心,再用貪心溝通元神,令其震盪外求,不再與形體合一。
紅髮老祖衝到法壇上,先用化血神刀斬碎了「林寒」和「石生」身上重重纏繞的黑眚絲,接著伸出大手向下虛抓,把兩人隔空攝起。
陡然之間,他發現這兩個傢伙也是魔頭幻化。
魔頭變化的,到底不如時飛陽從天數變化中領悟出來的天罡地煞變化,時飛陽如今的變化之數,便是上了靈空仙界,眾神也未必能夠看得出他的本相。
魔頭的變化之術更多的體現在一個幻字上面,雖然依據道行高低不同所變化出來的程度也不一樣,但本質還都是幻化而非變化。
九個小魔頭法術神通比他們母親還要強大,如果讓別人看肯定看不出來,但紅髮老祖畢竟不同,又在最危急的時刻看出他們的本體,急忙罵罵咧咧的施法阻隔。
「林寒」和「石生」兩個小魔頭被捆在那裡演了這么半天的戲,最終還是被這紅頭髮的老傢伙看穿,都氣的不行,各自在空中伸展身體,向上飛撲。
不裝了,我們攤牌了!
不止他們三個,另外六個也先後飛出,總共九道魔光將紅髮老祖圍在中央,一個個口噴魔火,指色魔光,嘴巴里或哭或笑,發出牽動各種情緒的魔音。
「哈哈哈……兄弟們,我們今天吃了這個紅髮老怪……」
「嗚嗚嗚……我們就要把它吃了……會不會很殘忍?」
「殘忍什麼?我們生而為魔,被那姓時的拘著不得自由,跟著娘親一起為奴為婢,這才殘忍呢!相比較而言,吃個人算什麼?」
「噓!你敢說主人的壞話,小心他用戒尺打你……」
「打我也要說!按照我的神通感應推演,我們本來這一生應該入仙道的,都是因為他改變了因果,我們才入了魔道!」
「你也不能那麼說呀,如果是那樣的話,咱們娘親前生還是個萬年大妖,這樣又該怎麼算?」
「好啦你們不要再說了!再說娘親又該哭了!反正我們都聽娘親的好了。主人說過,是仙是魔,是人是妖,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間,你們爭這個只會讓娘親難做。」
「就是就是,主人教過我們『也能善,也能惡,眼前善惡憑人作。善時成佛與成仙,惡處披毛帶角全。』,咱們只是被人稱作是魔類,其實我們是天魔,是天人,是鬼神……天生下來就比尋常人類高了許多,說不好也是因禍得福呢。」
「他是你的主人!可不是我的!我只聽娘親的話!要是沒有娘親在,我早就吃了他了!」
「沒有娘親也有九天元陽尺,難道你不怕被那尺子打嗎?」
「我可以想辦法慫恿別人把尺子偷走,然後再吃掉他!」
「沒有尺子,你也打不過他吧,主人很厲害的。」
「厲害個屁!一點都不厲害!沒有尺子,只要我願意,娘親不管,我想怎麼吃就怎麼吃,先咬掉他的鼻子,再吃掉他的耳朵!腦袋要紅燒的,心肝要醬著吃,大小腸要鹵著吃……」
「你就是吹牛!主人沒有尺子,也能把你的牙一顆顆掰下來,你忘了你上次偷襲他,被他空手把腦袋擰下來了麼?」
「我那時大意了,沒有閃……」
紅髮老祖一邊鬥法一邊聽他們爭吵,聽得莫名其妙,嘰嘰喳喳的,十分吵鬧。
他卻不知道這九個小魔頭身上都帶著仙緣,生具仙根,長就仙骨,雖然入了魔道,將品性里的惡劣都放大顯露出來,可根是正的。
他們性格各異,但有個統一的地方就是待母至孝,只要魔母稍微發怒,他們就一個個乖得不得了,抱著母親一起鬨,非得眼看著母親重新高興發笑方能放心。
他們嘴上爭吵不停,出手可是一點都不含糊,將紅髮老祖圍在垓心,有正面發魔雷轟炸的,有從上面放魔光禁錮的,有從下方噴魔火焚燒的,有從後面發魔煞偷襲的,還有放出魔霧輔助掩護的。
這些攻擊,有的威力之大,一擊就能擊碎一座小型的山峰,譬如其中的老大,伸手一指,射出的魔光點在化血神刀上,能讓刀虹偏移。
有的則是靈魂攻擊,譬如小九,根本連個人形都不顯,根本看不見,也聽不到,在暗處施法奪人魂魄,若非紅髮老祖法力高絕,幾乎數次要著了他的道,有兩回已經墮入幻境,隨後元神就要被牽引離體,虧得他及時醒悟,施法破了幻境。
紅髮老祖能夠感覺到他的存在,但是無法鎖定他,圍攻自己的魔童,有時候是八個,有時候是九個,有時候是十個,其中的變數就是他。
這南疆蠻祖越斗越是心驚:哪裡迸出來這樣九個厲害的魔頭,看這樣子是九子母天魔的路數,可是又不太像,難道是鳩盤婆出手與我為難麼?
他突然朗聲大吼:「可是赤身教教主在這裡麼?還請出來相見!」
先後連叫了數聲,都毫無回應。
九個小魔頭越攻越急,紅髮老祖被勾動了滔天怒火,放出了六個與自己元神相合的怪物。
他的那些弟子,從入道時就養煉妖物與自己元神相合,每個人都有一個妖怪元神。
紅髮老祖自己卻有六個,他這門功夫叫做六陰滅絕神功,不是一個功法,是一整套的功法。
赤蛇、黑蟾、青蜈、白蠍、紫守宮、黃七修,總共六個妖物,前面五個都是有千年道行的,最後面的七修有三千年道行,他當年也是費了許多功夫才將其捉住,施法煉化了與自己元神相合。
六個怪物出來,飛騰變化也與魔教中的神魔一般,與九個小魔頭斗在一起,六陰九陽,相剋相合,相愛相殺,妖怪們想要把小魔頭吞到肚子裡,小魔頭想要將其捉走當寵物,翻來滾去,撕咬灼燒,打得難解難分。
有這六個妖物對上九魔,紅髮老祖就輕省多了。
他來這裡是要對付妖屍谷辰的,也想拿南明離火劍和璇光尺。
可是谷辰和兩個孩子都是魔頭變的,劍和尺也不在這裡。
他準備去找九個魔頭的主人,好好問問她,到底為什麼要隔空詛咒施法害自己,雙方到底有什麼仇什麼怨值得她這樣!
她先前聽小魔頭們說話,提到過娘親和主人。
紅髮老祖知道他們只是子魔,說到母親,必然是合煉的母魔了,至於說主人,應該就是鳩盤婆了。
他很不解,鳩盤婆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害自己,便不斷大聲發問:「鳩盤婆!你出來!」
終於,他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老身出來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