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裘元的話,辛辰子依舊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梅鹿子則跟其他幾個對視。
他們都拿不定主意,人家擺明了不想把寶爐還回來,他們只有兩個選擇,要麼翻臉搶奪,要麼掉頭離開。
翻臉硬搶肯定是不行,唐石這些年服用了許多從明宇仙市流出來的仙丹,法力精進許多。
他覺得如今自己的法力比當年的綠袍老祖差不了多少,但所煉的法寶卻遠比不上,要想打敗時飛陽是絕無可能。
可要是就這樣一招不發就回去,肯定會被紅髮老祖懲罰,紅髮老祖雖然不像綠袍老祖那樣兇殘,動輒咬掉人的手臂生吃大嚼,可發起怒來下手也是極其狠辣,他們畢竟不是洪長豹那種嫡出的徒弟,在紅髮老祖那裡是得不到半點憐憫的。
唐石看辛辰子不說話,知道他跟洪長豹交情密切,到時候有人說情,承受怒火的只能是自己三人。
他便跟裘元說:「還請通傳一聲,我們有事要求見時真人。」
「你們這次來不就是想要奪回五行神火爐的麼?」裘元左手翻掌向上,掌心現出一個五角小火爐,「你們的人先前無緣無故將我擒住,還用勾刀穿了我的琵琶骨,若非恩師相救,我此時非死即殘。這個小火爐就當做是賠償,絕不會給你們拿回去的。」
喬瘦見他不肯通傳,從旁邊提高了聲音,將要說的話對著山谷裡面遠遠送進去:「時真人,我們被紅髮老祖派來討要五行神火爐,如果不能拿到,就這樣回紅木嶺天狗崖,必定要遭毒手。
您如果看那爐子好,一定要留下也沒什麼,只是有一事相求。我們修煉六陰斬神大法,都受他天魔化血神刀暗制,哪怕逃到天涯海角,生死也都在他的一念之間,您法力高強,還請給我們指一條生路。」
時飛陽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五行神火爐就在我那徒兒手上,你們若是不服,儘管動手去搶,不搶就滾,你們的死活與我何干?」
四人聽了這話,覺得心口堵得慌,恨不能立刻放出飛劍法寶殺進谷去……可是他們不敢。
正在他們進退兩難,猶豫不決的時候,白陽山的另一邊飛來兩道金光,一根極細,宛如一道針芒,速度卻快,另一道是個彎彎曲曲的蛇形劍光。
金光飛到近前,化作一女一男,正是施龍姑和夏公子。
施龍姑自己報了姓名,她這些年多次來南疆,跟天蠶仙娘結仇,數次鬥法,也算是名聲在外。
「原來是千手娘子,不知道友怎麼會在這裡?」
施龍姑伸出素手往山那邊一指:「那裡有個上古時期的古墓,裡面原有三個妖屍,後來血神子跟佛門在那裡一場大戰,打得一塌糊塗,妖屍也都打死了。不過那妖屍曾經有三個大鼎,
下面有極深的青銅管子通向地肺,這些年不斷汲取地煞黑眚之氣,把那裡徹底變成了一個大凶宅。我這幾日受了時真人指點,要在那裡煉蠱煉針,不知幾位願意幫忙?」
四人面面相覷,這下連辛辰子都覺得莫名其妙,心說我們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們很熟麼?你就要我們幫你的忙?
施龍姑說:「那古墓里除了丹寶三鼎以外,還有血神子和金身羅漢的血,我用它們布置了一個三屍法陣,能夠隔絕內外,只要身處其中,外界絕對無法察覺,哪怕是被人用本命神牌禁制了元神,也能阻隔。
你們方才的話我都已經聽見了,你們不敢入谷去跟時真人鬥法,也不敢回去見紅髮老祖,元神還受他天魔化血神刀的挾制,正好幫我煉針煉蠱,既幫了我的忙,你們也能從此避過一場劫數,利人利己,何樂而不為呢?」
那唐石忽然福靈心至,他知道施龍姑常年在明宇仙市以出手飛針而聞名,跟時飛陽的關係肯定不一般,她在這個節骨眼上來搞這麼一出,十有八九是受了時飛陽的指點,想到這裡,他往山谷裡面又望了一眼,心裏面一時間五味雜陳。
他是很忠心於綠袍老祖的,從百蠻山逃出來以後,開始時候一直想要尋找綠袍老祖,並給師門報仇。
後來知道報仇無望,綠袍老祖也跑了,他還想趕去西極山,繼續投奔追隨,卻在海邊上遇到了一位去西海搜集庚金精氣的老前輩,玄天姥姥。
唐石小時候未入道時曾經遇到過玄天姥姥,差點就拜入她的門下。
玄天姥姥告訴他,綠袍老祖屢遭大敗,已經喪心病狂,此時投奔了西方教,已經修成不死魔身,兇狠殘忍,吃人的胃口越來越大,如果唐石去了,肯定也要被吃掉,叫他趕緊回頭。
唐石知道綠袍老祖有生吃人心的習慣,發起怒來,連弟子也吃,最輕的處罰是咬下一根胳膊,連筋帶肉一起生嚼了。
他便跪下叩問玄天姥姥前途如何。
玄天姥姥說:「我知道你最是忠孝,可終究還是要有正邪之分,不可愚忠愚孝,綠袍老祖是什麼樣的人你能不知道?你的結局本來也會萬分悽慘,受盡各種酷刑折磨,最後化為劫灰。唯一能救你脫劫的,便是滅了你百蠻山的那位。」
唐石大吃一驚,不敢相信,可玄天姥姥法力極高,又精通七禽神術,他只是對結果感到懷疑,卻並不認為她會算錯。
從那之後,他就開始留心,今天得知時飛陽在山谷里,他就想跟時飛陽見一面,把昔年玄天姥姥的預言說出來。
可惜時飛陽不肯見他們,他本以為時機未到,或者是自己福薄,免不了最後的悽慘結局,卻沒想施龍姑竟然在這個時候來邀請他們去幫忙煉針。
在猜到是時飛陽有意庇護以後,唐石也不問同伴,直接一口答應了下來。
辛辰子卻不同意,仍然想回紅木嶺去:「我們跟施道友還是首次見面,道歉力薄,也幫不上什麼忙,就此告辭了。」
梅鹿子跟喬瘦也都聽大師兄的,都看向唐石。
唐石實在為難,按理說他應該跟同伴一起回去,可他有極其強烈的預感,施龍姑必是時飛陽指點來這樣做的,而這將是自己最後的改命機會!
「昔年金針聖母的大名,我是如雷貫耳,一直想要去姑婆嶺拜見……」唐石故意套近乎,跟施龍姑說:「我們幫道友功成之後,能不能傳授我們一套針訣?我們也時常煉蠱,若能有一套飛針和針訣,日後捉蠱煉蠱,可就事半功倍了。」
「沒問題!」施龍姑十分爽快地答應下來,她會好多套針訣,教給他們一套也沒什麼。時飛陽剛剛幫她得到了《白陽針訣》,比母親過去練的那些更加高明,讓她在這裡無論如何也要留住一個人,她自然不會吝惜一套針訣。
她甚至準備好了九九八十一根玄女針,引而待發,如果這四個傢伙不識相,一個都不肯留下,軟的不行,她就要動硬的了,抓也得抓住一個!
唐石跟她討要針訣,則是想讓梅鹿子跟喬瘦也留下來。
然而這兩人並沒有太看得上施龍姑的針訣,還是決定回去見紅髮老祖。
唐石沒有辦法,最後只能自己選擇留下,跟著施龍姑一起去了無華氏古墓。
辛辰子三人對唐石跟個素味平生的姑娘走了十分不爽,喬瘦甚至猜測:「唐師兄向來不近女色的,難道是中了那女人的魔法暗算?」
梅鹿子搖頭:「不可能,唐師兄法力高強,依我看跟那施龍姑不相上下,經驗又十分老道,怎麼會中他的魔法?」
隨後兩人又擔心回去會受到紅髮老祖的懲罰,問大師兄辛辰子。
辛辰子淡淡笑了笑:「就把一切都推到唐石身上便好了。」
「啊?這怎麼行?那樣的話,以後唐師兄怕不是都不敢回紅木嶺了?」
「如果他本來就不想回呢?」辛辰子看唐石早就很不爽了,當年他被綠袍老祖咬掉一條手臂給吃了,心生憤恨,要跟洪長豹借天魔化血神刀偷襲斬了綠袍老祖,當時最大的阻礙就是唐石,法力又高,對綠袍老祖又忠心。
如今到了紅髮老祖門下,唐石還總念叨綠袍老祖,這讓辛辰子懷恨在心,即使沒有今天這事,他也跟洪長豹密謀,要收拾唐石。
三人回到紅木嶺天狗崖,把在路上編好的話給紅髮老祖講了一遍,只說他們本來要動手,卻沒想到唐石竟然暗中投靠了時飛陽,若非見機得早,一發現不好立即逃跑,此刻都已經要死在白陽山了。
做戲做全套,喬瘦的腿上還被劃開,鮮血淋漓的,說是被劍氣劃的。
紅髮老祖頓時大怒,當場施法,放出大片紅光將辛辰子三人全部罩住:「還敢騙我!」
白陽山那邊有時飛陽設下的禁制,各方又施法錯亂陰陽,顛倒五行,改變術數讓很多東西都算不准,不過紅髮老祖還有本名元神能夠感應,立即看出這三人都在說謊,而且從卦象上看,這些綠袍老祖的弟子們都已經暗中投靠了時飛陽,因此勃然大怒。
這時候洪長豹果然出來求情,不只是他,還有紅髮老祖最寵愛的大徒孫姚開江,還有其他的弟子雷抓子、藍天狗等全都給辛辰子求情擔保。
紅髮老祖耳根子軟,果然把辛辰子放了,只捉了梅鹿子和喬瘦,連同先前替時飛陽帶話的隨引,紅髮老祖早就很不爽了,將其全部擒住,吊在懸崖上,先各抽五百鞭,打得遍體鱗傷,渾身是血。
梅鹿子和喬瘦不斷大叫冤枉,紅髮老祖哪裡肯聽,又放出許多桃花毒針,給三人從頭到腳全部扎滿,不斷發火焚燒,燒得皮焦肉爛還不罷休。
他又取出一件法寶,名為萬蠶金缽,裡面裝滿了各種毒蠱,放出去要將三人吃掉,從雙腳開始吃,直吃到腦袋結束,逼問他們跟時飛陽私底下到底有什麼來往,時飛陽到底讓他們做什麼事。
枯竹老人始終在旁邊冷眼旁觀,這時候看了辛辰子一眼,聲音在辛辰子腦子裡迴響:「這些小輩,都不值什麼,你得讓紅髮老祖去白陽山!」
辛辰子低頭垂眸,一副不忍心看兄弟們受傷的樣子,集中精神在腦子裡回應枯竹老人:「前輩放心,紅髮老祖剛愎自用,又極好面子,待會就讓他去白陽山,按照前輩的意願做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