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華岳仙童

  許飛娘當初的飛劍傳書是給烈火祖師的,並不是給史南溪,只是大體描述了下明宇仙市的情況,要請他自己親自來看看。

  至於到底多少門派會牽扯其中,烈火祖師自會推算,許飛娘原來是晚輩,身份尷尬,說多了反而不好。

  史南溪只知道時飛陽幹掉了一燈上人,但根據他們的推算,一燈上人本來就要伏天誅,時飛陽不過是在最後時刻落井下石去撿了個便宜。

  在他的視角中,惟獨後面那場元江大戰展現出了時飛陽強大的實力,但他也沒想跟時飛陽單挑硬剛。

  他這次的目的就是炸了明宇仙市,燒了天津衛城,帶著華山派的人在這裡大鬧一場,飛劍法寶放出來,見一個殺一個,能殺幾個就殺幾個,然後就作鳥獸散,再集體回華山集合。

  他料想時飛陽就算再厲害,也破不了華山的護山大陣,如果時飛陽真的去攻打華山,正好可以憑藉地利把時飛陽和他的同黨引入地心火穴,再藉助都天烈火大陣將其煉成飛灰!

  可到了這裡,他看到各大門派都有弟子常駐在這裡,心中犯起了嘀咕。

  時飛陽只當自己開門做買賣,既然史南溪說過過去的恩怨都一筆勾銷,他就盡足禮數,很是熱情地幫助他們挑選了一處宅院,匾額命名為「華岳神焰」,也贈送了八卦爐和精炭。

  等到時飛陽離開之後,華山派的人在房中商議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有個玉杆真人金沈子,長得身材高挑,面目英俊,手裡拿著一把拂塵,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問史南溪:「這明宇仙市跟咱們預先料想的很不一樣,這把火還放不放?」

  另一位風娘子趙金珍,長得又白又美,珠圓玉潤,宛如楊妃在世。

  她一邊用手撫摸頭上的黃金步搖一邊說:「放還是要放的,情況比我們原來想的要好,西市那邊竟然有現成的五火精英,只要點把火,就能全部引燃,那麼多天材地寶,咱們正好乘機劫掠一番,全部搶回華山去!」

  玉杆真人猶豫道:「可是這裡還有其他門派的弟子,正所謂水火無情,咱們一把火燒起來,萬一他們當中有個損折……」

  「怕什麼!」趙金珍不屑地說,「青城派向來緊抱峨眉派大腿,跟我們作對,姜庶的徒弟早就該死,就算不放這把火,我也得使手段將他料理了。至於武當派和崑崙派的,那又如何?我們的火又不是專門放出來去燒他們,死在火里,對於我們來說是無心之失,對於他們來說是遭了池魚之殃,只能怪他們學藝不精,便是半邊老尼和鍾先生來了,咱們也是理直氣壯!」

  史南溪跟崑崙派本就有些過節,半邊老尼也是出自崑崙,因此他也不把兩派放在心上。

  這傢伙號稱「華山三凶」之一,端的是窮凶極惡,做起事來不管不顧,先殺了再說!

  最終,由史南溪拍板,這把火一定要放,為了防止夜長夢多,被人家主人看出來,就在今晚動手。

  他分派六個最厲害的人,分別以閒逛溜達的名義,占據明宇仙市的六合方位,等到夜半子時,隨著他一聲令下,大家同時動手,以都天六合火陣狂發烈焰,剩下的人去西市搶東西,同時見人就殺,搶完就走!

  卻說那玉杆真人金沈子有個小徒弟,名叫雷起龍,本是個鄉間牧童,被金沈子遇到,發現他根骨又好,又很乖巧,就收為弟子帶回華山。

  雷起龍被帶上山那年才剛十一二歲,長得眉眼清秀,身量開始拔高,已經頗有些絕世美男的雛形,華山派的一眾女弟子們都驚為天人,稱他為華岳仙童,紛紛找金沈子預定雷起龍的初夜。

  金沈子也頗為得意,經常把雷起龍帶在身邊,盡心傳授,尤其教他內煉采戰之法。

  也是機緣巧合,雷起龍有一日奉命外出采迷陽香草,無意中在個山洞裡遇到一具穿著道袍的殭屍,褐面獠牙,十指尖長見人即撲。

  他用飛劍斬了殭屍,在洞中找到一部道書。

  那道書是專講房中術的,備言泥水采戰之法,卻又與師父教給他的不同,開篇既要人節制欲望,能夠駕馭欲望而不被欲望駕馭,是為修煉此書的第一步關鍵之所在,否則的話,便會走火入魔,墮入邪魔一流,下場必定十分悽慘。

  第二篇講了許多天地交泰、乾坤相索、陰陽和合之道,有采法,有煉法,還有補法、瀉法等總共三十六法,又有七十二式。

  雷起龍生性膽小,利用幾日時間將書全部記下,倒背如流,仍將書放回原處。

  回山以後,他試著用書中的道理去請教師父,被金沈子一陣恥笑:「這些都是那些所謂的正教中人假清高做出來的教條,連聖人都說食色性也,人生得意須盡歡,枝頭花好直須折,何必自設桎梏,捆綁手腳?

  我們辛苦修仙,所為何來?不就是為了醉臥美人膝,醒掌殺人劍麼?快意恩仇,想做就做,那才不辜負了我們所付出的辛苦,不然這動輒幾百年的歲月,都在深山古洞之中,這也不能,那也不許,不吃不喝,無欲無情,不就成了枯槁的草木土石了麼!」

  雷起龍又說:「我好像聽誰說過,一味放縱,害人害己,遲早遭劫……」

  「休聽那些個假道學亂放狗屁!他們是享受不到,心生妒忌,就算遭了劫數,也跟這事無關。」金沈子用手捏著雷起龍的小臉,喜歡地說,「你啊,只安心長大,把師父教給你的功法練好,日後有你享受的,到時候落在溫柔鄉里,給個極樂世界的佛祖也不換!莫要聽那些正教的偽君子胡說八道,白白辜負了你這張俊臉。」

  雷起龍事後又試著把這些去向姑姑們請教,得到的答覆也差不多。

  他不知道哪方面說的是對的,見大人們都很貶斥甚至咒罵,他也不敢把書的事說出來,只是自己默默修煉,他漸漸發現,道書上的東西,比他師父和姑姑們更加高明,修煉數年,道法精進許多。

  原來,這書來自陰陽教的教主陰陽叟司徒雷!

  司徒雷生就半陰半陽的身體,與尋常雌雄同體不同,他是上半月為男,下半月為女,少年時各种放盪,男女不忌,全拿全收,還勾搭有夫之婦,有婦之夫,被官府通緝,跑到巫山峽內山野之中。

  在山中,他遇到仙人傳授三卷天書,學到第二卷的時候,第一卷被人偷走。

  他師父原本看他是特殊體質,才傳他天書,書被偷走之後,認為緣分沒了,便離開再無音訊。

  那偷走上卷天書之人知道他們師徒法力高強,覓地潛修,卻是對第一篇那些警告教條不當回事,一味亂采亂煉,最終走火入魔,成了殭屍。

  因有了這部天書,雷起龍才能潔身自好,對一眾如狼似虎的長輩們也心生恐懼和厭惡之感。

  趙金珍之流,眼看他越發大了,一天比一天英俊帥氣,俱都垂涎欲滴,恨不能把他立刻拿下,總算拿他當自己人,男子要等到十六歲腎氣長成才能行事,強忍至今。就在今年,雷起龍就滿十六歲了,只等他生日一過不管其願意與否便要下手。

  雷起龍也知道這事,從今年年初開始,就聽姑姑們經常說要給他籌備生日,要搞得盛大熱鬧些,還要遍請同道女仙一起來參加,要讓普天下的女仙都看看「華岳仙童」的魅力,他每每聽到這些話都會驚起一陣汗毛倒豎的惡寒。

  只是他是膽小怕事,不敢反抗,也不敢逃走,只能一天天地挨著混日子……

  這回他跟著師父一起來到明宇仙市,才走了兩條街就愛上了這裡,他是給地主家放牛羊的牧童出身,從小窮苦,仙市中的各種物品讓他看花了眼,尋思若能在這裡常住,每日去西市買點材料,回到北市煉幾件小玩意,還能往外發賣,該有多好……

  他是沒有資格跟著長輩們議事的,真的打算在這裡煉寶售賣,還想著如何跟師父申請常住這裡,不回山上去面對那群饑渴難耐的師姑們。

  然而,他這點「小確幸」的憧憬很快被打破了,他師父金沈子回來告訴他,晚上跟自己一起去西市搶劫,看到人就宰了……

  雷起龍都驚呆了,聽完之後小臉煞白,作為烈火祖師的徒孫輩,他很多事情不知道,從他的視角去看,根本無法理解師父師姑們為什麼要這樣做,院子都有了,好好地買些五行真火回來煉劍煉器不好嗎?那位時真人那樣和藹可親,為什麼要毀了他的仙市呢?

  因這個徒弟向來乖巧聽話,金沈子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因此只是通知,並未察覺徒弟的神情變化,說完話就又找師兄師姐們商議晚上怎麼下手,一想到可以衝到西市之中大殺特殺,肆意搶劫,那麼多天材地寶隨便拿,他就激動興奮不已。

  雷起龍留在房中呆坐無語,他原來做牧童的時候只想好好過日子,不要再被地主肆意鞭打責罵,能吃飽飯就更好,到了華山之後,他只想好好修仙,在山野之間飛躍玩耍……他不想打打殺殺。

  而且根據那天書上說,如果害死了太多人,造下的殺孽太大,自己早晚也要得到反噬,天劫人劫之下,必定死得還要悽慘百倍!

  他想到了那個滿面青紫,獠牙外翻的殭屍,他應該就是沒按照天書上說的那樣懂得節制,害死了太多人所致吧。

  雷起龍心中天人交戰,思來想去,覺得不能就這樣等到晚上跟著師父去放火。

  他想去勸勸師父,但不用開口就能猜想到師父會說什麼,一頓斥責都是輕的,況且這事是師叔祖史南溪帶頭做的,那位師叔祖十分兇悍,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心驚膽戰,渾身發抖,雷起龍也不敢跟他說話。

  他尋思,自己不夠資格勸師父和師叔祖,那就得找個能勸的人,華山派內部的不會聽他的,外部的也勸不了,思來想去,最後想到了許飛娘。

  五台和華山兩派同氣連枝,許飛娘又是太乙混元祖師的妻子,跟師叔祖同輩,若是她肯開口勸戒,應該可以將這場災禍消弭於無形吧。

  他是上山晚,不知道許飛娘的過往,也沒聽到史南溪咒罵許飛娘的那套詞,只以為許飛娘是五台派的內掌教,說話肯定是有分量的。

  於是,他便出門來到「五台劍院」來找許飛娘。

  許飛娘因華山派能夠來開市感到很高興,是史南溪告訴她說烈火祖師已經看到她的飛劍傳書,特地派自己帶隊過來,許飛娘也就信了,因為烈火祖師能做出這樣的事,如果她要知道烈火祖師根本沒出關,是史南溪接的書信,必定要起疑心的。

  她高興之餘,把華山派的史春娥、胡采春邀請到自家院裡聊天,幫著華山派一起規劃未來發展。

  那史春娥綽號香城娘子,跟許飛娘早是好友,胡采春卻是後學末進,對許飛娘仰慕已久,三人說得正高興,雷起龍在這時候來了。

  許飛娘以為他是閒來遊逛,讓小金童樊子帶他去吃喝參觀。

  雷起龍因見兩個姑姑在這裡,沒敢說話,看向許飛娘的眼神里卻流露出有話要說的意思。

  許飛娘當時正在看胡采春煉的飛劍,沒有注意到,史春娥卻敏銳地捕捉到這小子神情有異。

  史春娥的想法是,這小子越長越俊美,自己這幫姑姑們都忍得辛苦,可不能便宜了外人,他過去跟許飛娘也沒什麼過往,這時候應該跟他師父準備晚上火燒仙市的事宜,怎麼會在這時候來拜訪許飛娘?又是那般的神情,不對不對,莫非他不把我們放在眼裡,相中了許飛娘?

  史春娥在心中默默卜算一卦,卦象上看,果然雷起龍有通敵叛變之心,頓時動了怒火!

  我們忍了這麼多年,把你從一個小男孩養到這麼大,你卻吃裡扒外,要跟許飛娘苟且!

  是可忍孰不可忍!(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