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讓他三分
陷空老祖雖然也是旁門路數，可法力高強。
峨眉派長眉真人飛升之後，將掌教之位傳給齊漱溟，其中第三弟子滅塵子不服，要擁立大師哥玄真子，玄真子不干，滅塵子弄了個裡外不是人，一怒之下離開峨眉出走。
滅塵子四處遊逛，一日到了貴州野人山遇到了西南五怪三魔之一的哈哈老祖，兩人賭鬥，輸的要拜對方為師，結果滅塵子輸了，於是落髮為僧，了道號為法號，便是後來鼎鼎大名的曉月禪師。
陷空老祖曾經去中土辦事，遇到曉月禪師，起了衝突，施法將其困住，還是五台派萬妙仙姑許飛娘路過，知道曉月禪師叛出峨眉，未來可為助力，主動上前說情，讓陷空老祖收了法寶放曉月禪師離開。
那曉月禪師跟三仙二老同輩劍仙，也修煉《紫青寶籙》，排名還在第七的齊漱溟之前，拜哈哈老祖為師之後正邪雙修，法力之強可以想像，可陷空老祖仍然能將其困住。
時飛陽提前算到祭煉秘魔神梭這種大殺器絕對不可能一帆風順，若非這段時間苦心經營，還會有更大的劫數出現阻止他煉成。如果他不理會陷空老祖，或者出手攻擊，陷空老祖都會把峨眉派引過來，峨眉派又會拉扯上天南海北各門各派各路劍仙一起來與他為難。
他想將陷空老祖收為助力，於是選擇用另外一種方法解決此事，帶著洞靈箏到了玉峰頂上開始彈琴。
那地軸南北兩極長度何止百萬里長，時飛陽剛剛修出元胎，本命元嬰尚還稚嫩，算不得長生久視的地仙，本沒有把聲音傳出如此之遠的能力。
可這地軸之內由渾元一氣貫通，外有陰陽兩極元磁真氣，隨著日月五星諸天星辰的纏度變化不斷波動扭轉，時飛陽以琴音去震動磁氣，波動立刻從南至北傳到陷空島，繼而使地寒鍾引起共鳴。
陷空老祖聽見琴聲，以為天上的真仙對他有仙示，趕忙來祝禱聆聽。
時飛陽在天外神山玉峰頂上的玉亭內將洞靈箏祭在空中，很快進入「地籟」之境，琴聲不再是琴聲，能夠模仿出風聲雨聲，電閃雷鳴，虎嘯獸吼、龍吟鶯啼，自然也能夠模仿人類的聲音。
陷空老祖聽見地寒鍾原地震鳴，裡面發出狂風怒吼，雷霆滾滾之聲，心中驚詫，尋思：這是上仙示警，告訴我情況緊急，趕緊逃跑？還是表達憤怒，說我做了什麼讓上天震怒的事？
他正胡亂猜想，地寒鍾發出的風吼之聲忽然起伏轉折，形成了人聲。
這聲音，仿佛是個身高千丈，呼吸之間吞吐萬里的巨人，瓮聲瓮氣，震得人心驚膽戰：「林幽！」
清晰地聽見「上仙」叫自己的名字，陷空老祖大喜：「弟子……弟子在！前輩您是在跟我說話嗎？」
「林幽！你在驚懼什麼？」
陷空老祖有些錯愕，隨即越發歡喜，知道上界真仙不但能跟自己對話，還知道自己眼下遇到了危機，這是要出手幫自己解決了。
他趕緊說：「弟子知道旁門路險，多年來謹小慎微，在這裡潛修，從不敢出去肆意妄為。可前不久小南極有妖龍出世，將天外神山的所有妖怪降服統合於麾下，最近越發蠢蠢欲動，看那動向似乎在煉什麼寶物，等他煉成恐怕就要出來危害天下了！」
「胡說！」地寒鍾發出風吼般的怒喝，「你可知那天外神山的龍皇是何來歷？人家修得是三皇大道，玄門正宗，在天外神山降服群妖，傳道普法，有教無類，利益眾生！你一個旁門散修，還敢瞧不起他？你和你過去所見之人，與他相比，都如土雞瓦狗一般！」
陷空老祖以為天上真仙能教給他如何降服妖龍的辦法，甚至傳他一些法術，不想竟然遭到當頭棒喝。
地寒鍾內的風聲繼續說：「那龍皇來歷非同小可，連我也要讓他三分！你若是想要渡過未來劫數，唯有去與他多多親近，方是正途，有他的天道功德庇佑加持，你自可保平安無事。若是執迷不悟，為要與他為敵，定要自取滅亡！」
陷空老祖聽得驚心動魄，連靈空仙界的天仙都要讓那妖龍，不，龍皇三分，那他到底是什麼來歷？莫非也是天上的謫仙不成？
他還想再聽，鍾內的風雷之聲卻迅速小了，直至徹底消音，他再試著祝禱詢問，地寒鍾也沒有任何反應。
陷空老祖滿腹為難，天仙說的話肯定不會錯的，天仙也不會，更沒有理由欺騙自己，難道那龍皇真的不是自己的劫數，反而是自己的救星不成？
他又潛心推算，發現自己未來克星和救星正好互為變數，這邊是克星那邊就是救星，這邊是救星那邊就是克星。
他修真數百年來，推算過無數次，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卦象。
很顯然，我若是將這封信給申屠宏發過去，峨眉派便是我的救星，天外神山的龍皇就是我的劫數，反過來，我若是親近天外神山，龍皇就是我的救星，峨眉派就是我劫數。
若按照他本身的傾向，自然要選擇峨眉派，人家是千年大派，太清正宗，自昔年峨眉三老太元真人、樗散子、連山大師以降，又有長眉真人、水晶子，再到東海三仙這一代，俱是了不起的正派劍仙。
按照昔日金鐘島主葉繽所說，妖龍出世之時，她會聯合峨眉派齊真人，廣邀天下群仙一起來斬妖除魔，這更符合仙道本色。
可是，方才天仙明確作出指示，要他投靠龍皇，可按照卦象看，投靠龍皇日後便要與峨眉派為敵，甚至與天下群仙為敵！
陷空老祖猶豫不決，苦思推算數個日夜，最終還是決定聽從天仙的，上界仙人法力神通遠超過自己，做出的選擇肯定也比自己想出來的正確。
於是他讓大弟子靈威叟看家，自己帶上禮物進入地軸，往南極而來。
先到中心混沌元氣所在之處，見了龍猛等三百大妖，跟他們說：「北極無定島陷空老祖，欲求見拜會龍皇前輩。」
他本來想叫道友的，想起天仙說自己也要讓龍皇三分，把他定位在前輩的角色上，就也稱了前輩。
龍猛以為他是來找茬的，全神戒備，沒想到他來拜會，還稱龍皇陛下為前輩，大出意外，知道此老法力高深，不敢怠慢，派了個蜃龍小弟帶著陷空老祖穿過地軸到玉山交給這邊的值守弟子。
值守弟子引陷空老祖到光明境，從晶玉牌坊下面走進光明五府，再層層引進，穿過神折宮到達五明宮。
時飛陽提前算到他要來，就在五明宮等他。
陷空老祖過去也曾經來過這裡打探寒蚿的動向，如今再來，有部分宮殿依稀見過，又有許多新建的宮殿。
原本寒蚿在時，他就覺得這些天宮氣勢宏偉，精緻萬分，如今再看，各處宮殿通過地脈風水連接到一處，氣勢渾然，尤其時飛陽二次修建，設置了九山九河，九九歸真之局，置身其中，感覺自己仿佛是一顆在茫茫宇宙的塵埃般渺小。
到了五明宮主殿之內，見到門前站著個身穿明黃色鮫綃仙衣的英俊少年，頭戴金冠，手帶金環，衣服上前胸後背繡著諸天星圖，從頭到腳，透漏著飄渺的仙氣，果然似九天之上的謫仙落入凡塵。
陷空老祖趕緊行禮：「晚輩林幽，拜見龍皇前輩……」
那少年趕緊還禮攙扶：「林道友認錯了人，我是龍皇陛下弟子金須奴，奉了師命，特地在這裡迎接道友。」
陷空老祖愣了愣，這才知道自己搞錯了，心中暗暗吃驚，龍皇的一個徒弟就有這般氣象，那他本人又是什麼水平？如葉繽所說，真的是個妖龍成精，將要危害蒼生的邪魔？
他卻不知道，金須奴千年道行，四百多年前脫體化形，修成人身，煉就本命元胎，養煉許久，堪堪要到了五百年之期，尚還需要一次劫數才能修成地仙，本不該有這樣的氣象。
皆因他這些年做得大宇天官，觀天之道，執天之行，對大道有了許多明悟，道法日益精進，又積累了海量的功德，因此雖然還不是地仙，卻讓人看著有了天仙的氣象。
陷空老祖心懷忐忑地跟著金須奴走進五明宮偏殿，見到雲榻之上坐著個青衣少年，頭髮鬆散地用玉環束起，看上去閒散愜意，雖然也是飄然出塵，氣象卻反而不如作為弟子的金須奴那麼高廣深遠。
這回他不敢隨便叫人，看向金須奴，金須奴向榻上之人行禮：「師父，林道友已經帶到。」
榻上坐的正是時飛揚，因他不像金須奴，聖與皇兩個身份，他把重心放在前者之上，常年在光明五府修煉，金須奴身上那是帶著仙官氣勢，因此在陷空老祖眼中看著頗有差距。
他笑著先打發金須奴出去：「我這裡不用你輪值，伱是皇朝天官，百官之首，不可稍有懈怠。天道運轉，片刻不息，你觀天之道，執天之行，也不可息。然有消就有息，天道因何不息？你可知曉其中之意？」
金須奴想了想，回答：「請恕弟子愚鈍，不能得知。」
時飛陽說：「易有十二消息卦，陰消陽息，陽消陰息，此為『消息』二字的本意，你肯定已經都參悟透徹了的。可又說自強不息，生生不息，一味有消無息，勢必不可長久。其中關竅，便在道法自然之上，你自去參悟體會，若能明了，未來修行路上，會少許多坎坷。」
金須奴躬身受教：「弟子肯定努力精進，不令恩師失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