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喇喇……
要死啦要死啦要死啦！聽著掃帚內部接連傳出呻喚，李暮臉色都白了，渾身汗濕像是從水裡拎出來的一樣。
實際上，他可不會什麼御劍飛仙——那些都是為了在馬爾福面前裝嗶的鬼話。要真的學會了御劍飛行，哪兒還用得著這麼辛苦在深山裡跑步挑水修煉啊？
更別說傳說中神仙境界的御風而行了。
根據李劍民老頭兒的講述，修道境界一共分了十重，分別是築基、煉體、引氣、御物、心動、金丹、元嬰、化神、大乘、飛升。其中每上一個境界都艱苦萬分，非得是天賦卓絕之士，下個數十年苦功不可……至於那些資質平庸的凡夫俗子，那別說下數十年苦功，即便打娘胎里修行到百歲身死，可能連引氣入體都做不到。
天朝自古便有以武犯禁的俠客，有干下轟轟烈烈大事青史留名的，有開宗立派號為一代宗師的，其實絕大多數，終其一生只是踏入修道境界的煉體期罷了。個別極其出眾的天才，練出一身強橫內力，才能以己身內息感應和調動周遭天地靈氣，步入引氣境界。
千年來，只有寥寥數名武學天才當中的天才，譬如「不滯於物、草木竹石均可為劍」的獨孤大俠、「學究天人、深不可測」的三豐祖師、「東創禪宗、隱然神化」的菩提達摩等等，可能已突破引氣期、隱隱達到御物境界——而要想御劍飛仙、瞬息萬里、自如來去，那可非得要御物境界圓滿大成才能做到。
這些青史留名的俠客中，修行正宗玄門道法的也不在少數，除了缺乏名師指點和仙府洞天之外，不能說他們資質平庸——只是資質上還差那麼一丁點兒罷了。
——以上幾段皆是李劍民老頭兒喝著二鍋頭、啃著牛肉乾、滿面通紅飄飄欲仙時，大聊暢聊的閒話。李暮聽了只有一個評價：「喲，老頭兒還看金庸啊，挺時髦的嘛。」
後來又一次閒扯時，據李劍民老頭兒所言，傳說數千年前玄門道家一脈，曾有一個足以媲美，甚至隱隱壓制蜀山的修仙派系，喚作青雲門。其占盡優質資源、收盡天下英才，結果怎麼的……門下弟子練了一個甲子兩個甲子還無法自如御物的也大有人在。
——李暮對此的評價是：「喲，老頭兒連網絡小說也有涉獵啊，不錯不錯！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說其實凡人也可修仙，吃點兒九陰靈根、十全靈根、十二重樓靈根，再差的資質也能引氣入體了？……」
然後李暮才反應過來，這年頭……二十世紀的最後十個年頭，網絡都還沒在天朝大地流行開，他腦海里所想像的那幾部小說還沒寫出來呢！
這讓他陡然一驚，跟著就問老頭兒：「我現在這算是到哪個階段了？快要引氣了吧？」
老頭子拎著酒葫蘆一聲冷笑，嗤之以鼻：「引氣？……你小子再偷懶，連煉體這關的門檻都摸不到！」
也就是說……還在築基階段？！李暮當時在自己耳邊幻聽到一片哐啷嘩啦的響動，那是玻璃心碎落一地的聲音。
「那老頭兒你這是哪個階段了？」李暮又咬著牙問。
李劍民沉默不語，臉色陰鶩，一忽兒閉著眼睛發出鼾聲，卻仿佛是在酒意中睡著了去。
所以，也難怪李暮最後還是下定了來英國曆練一番的決心，也難怪李劍民老頭兒願意放人——修道一途，動輒百年，對於他這種從燈紅酒綠世界裡穿越來的人而言，委實太過漫長也太過艱苦，若不能增長經歷、調劑心理，在精神上首先就受不住。
只是……
只是他是來看戲，不是來玩命的啊。
飛天掃帚繼續一陣顛簸，把李暮從胡亂的思緒里給顛了出來。他這才驚覺，自己心真夠大的，在生死關頭竟然還腦子裡雜念叢生。
他現在應該思索的是如何求生才對！他可沒打算放棄！
「李暮，堅持住！」隱隱的，他聽到背後傳來的聲音，那是秋張的聲音。
秋張從開場以來一直緊跟李暮，距離李暮最是接近，這時候突遭意外變故，她反應頗快，繼續跟著失控的光輪2000到處亂竄。這時候她第一個追了上來，就在李暮身下十米左右盤旋。
然而她並沒有隨身攜帶魔杖，只能用力夾緊雙腿、挺直身板、張開手臂……
「你想辦法穩住……看能不能……落在我的……掃帚上。」秋張仰著脖子喊道，在這高空飛行種，她每每張口都有狂風倒灌入喉，很是難受。但她強忍著，看那架勢，是想在李暮堅持不住落下的時候接住他。
這也太異想天開了吧……老子好歹也是百二十斤的肌肉男。李暮扯著嘴角，他要是落到秋張懷抱里，最有可能的是兩人一起掉下地去。到時候……或許全校師生一起在地面聯合施展漂浮咒，會有效果？
李暮繼續苦苦撐著，雙臂酸麻腫脹的感覺越來越明顯——這種體力透支的感覺已經是多年未有。他向下方張望，人群依然小如黑點，但令人欣慰的是霍琦夫人吹哨暫停了比賽，並且領著兩隻球隊的球員一起騎著飛天掃帚，朝他飛來了。
人多力量大，若是兩隻球隊的隊員一起接應他，或許……
然而此時此刻的光輪2000仿佛已經通了靈性一樣，李暮心裡剛剛生起些安慰，就又有了新的么蛾子。
掃帚蹭的一下竄到高空去，向下墜的力道也忽然加大，李暮手握掃帚柄，本來已經緊張得掌心全是汗水，這一拉一扯當中，左手滋的滑開去。
底下又是一片兒驚呼。
也幸虧李暮久經鍛鍊的麒麟右臂還比較生猛，驚愕之下愣是單手把掃帚拉緊，心裡已經把施咒者祖宗十九代都罵了個遍。
這樣，他一隻手險險掛在飛天掃帚上，處境堪說是岌岌可危。
也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光輪2000的顛簸和晃動停止了。那些嘎啦聲音，一忽兒就消沉寂靜下去了。
掃帚，停住了。
感冒還沒好。頭昏腦漲鼻塞流涕聲音嘶啞咽喉腫痛，這種感覺真是簡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