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名字的意義

  二黃耗子趕緊退後幾步，奮力的在身上拍打著。

  其他捕快兄弟看了剛忙上來詢問。

  「怎麼了老大？」

  「沒事吧？受傷了麼？」

  「老大你先撤，我們擋著！」

  此時的二黃耗子有些聽不清他們說什麼。

  看了眼弟兄們。

  他們的面孔似乎正在變模糊，逐漸向著無臉轎夫的模樣轉變。

  二黃耗子左手猛地捏住了滾燙的刀身。

  劇烈的疼痛讓他的意識瞬間清醒。

  看著重新變回尋常模樣的弟兄們，他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

  「這些畜生想讓我和他們一樣髒！」

  「但我只是疼痛一激，它們就遮不住老子的眼了！」

  「注意點，殺了這些污穢可能會讓灰霧進入身體。」

  「這灰霧應該就是傳聞中的煞氣。」

  「煞氣入體會讓你看到的東西出現一定程度的扭曲。」

  「疼痛可以有效的削弱這種幻覺，但我們不能一直自殘。」

  「所以，大家把上衣脫了，這樣就算有了幻覺也能區分。」

  說完就把上衣褪下，垂在腰間。

  滿身的疤痕和精壯的腱子肉露出來。

  寒冷的空氣中，他的汗揮發成蒸汽飄散。

  配合著他的獰笑，整個人看上去比污穢還兇悍不少。

  「殺！」

  幾分鐘後。

  所有人的意識都有些模糊了。

  那些污穢重生似乎是需要消耗煞氣的。

  而煞氣被二黃耗子等人吸收了不少，重聚也就沒那麼快了。

  於是難得有了喘息的時間。

  二黃耗子看向棺材。

  自從他們進來殺污穢開始，裡面的動靜就越來越大。

  他猜，這些煞氣可能就是來自棺材。

  原本用來壓制大哥，現在用來阻止他們。

  不僅如此，還被吸收了不少。

  一念及此，他硬撐著站直了身子，看著周圍一個個赤著上身，沒有面孔的弟兄。

  「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大哥救了我三次，我卻一次都沒還上。」

  「我就算交代在這，那也是一抵三，血賺！」

  「但你們沒必要，趁著現在，趕緊回去吧，去親人身邊。」

  當即有人反駁。

  「二黃耗子你這話就過分了嗷！你死了那老子欠你的命去他媽哪還？你今天要死在這，我也得先把欠你的命還咯！」

  「你欠仙人的命，我難道就不欠了麼？他救了你三次，你才欠了三條。他救了我一家五口，我欠了五條！」

  「俺又不是獨子，家裡還有三個兄弟呢，就算折在這也無所謂，俺不走！」

  「就是，你一個人擱這當英雄是吧？老子偏要爭一份功！」

  二黃耗子鼻子一酸。

  他是這群人里身手最好的。

  但現在他都已經快支撐不住了，更何況其他人？

  都留下，也不過是黃泉路上有個伴罷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二黃耗子驟然狂笑。

  「有你們這幫兄弟，老子死了也不虧！」

  無臉轎夫再次凝聚。

  「殺！殺他阿媽的！」

  此時祖祠外百米處。

  信女抬頭對男人道：「忠孝仁義，他獨占一個義字，最後可能也要因義而死了，還怪悲壯的。」

  善男問懷裡的女人。

  「那是他們的事，現在這裡已經開始失控了，我們還是離開比較好。」

  信女點點頭。

  善男又問：「那你相信他們最後能幫上忙麼？」

  信女微怔，隨即一笑。

  「我信！」

  ……

  再度與無臉轎夫戰至一處的捕快們原本已經體力不支。

  就連二黃耗子也被掐著脖子，眼看對方就要噴出灰霧。

  突然間，不知道哪來的一股力氣。

  他怒吼著推開怪物，撿刀，入鞘，再度拔出。

  燃火的刀鋒切開污穢的腦袋。

  其他人也同時爆發出一股無名氣力，奮勇起來。

  而棺材中，李守靈被關進來之後，就感覺煞氣不斷入侵他的身體。

  他感覺身子越來越沉，就仿佛在高燒，而且度數越來越高。

  唯一能做的，就是虛弱的敲著棺材，祈禱哪位師兄路過能聽見。

  但剛才開始，煞氣莫名的開始減弱。

  他的力氣也不斷恢復，五感也逐漸正常。

  於是他聽見了二黃耗子的聲音。

  「二黃耗子？是你麼二黃耗子？」

  他的聲音出乎自己意料的小，就好像睡著的人在呢喃。

  還是敲棺材蓋的聲音更大一些。

  漸漸地，煞氣的壓制更小了。

  外面的聲音也聽得更清晰了。

  他好像聽見了二黃耗子的狂笑。

  好像還有慘叫和怒吼。

  好像還有和兄弟們的告別。

  又過了一小會，棺材外的聲音徹底沉寂下來。

  突然，棺材蓋發出讓人牙酸的聲音。

  「二黃耗子？是你麼？」

  「大哥，是我，你沒事吧？」

  「我還好，除了使不上勁以外沒什麼問題，當然，你要是再來晚一點就不好說了。」

  「嘿嘿，大哥救了我三次，可算還了你一次。」

  「是啊，這次是你救了我。」

  「大哥你躺平點，我試試拿刀撬開它。」

  李守靈聞言立刻縮回手，躺的平平整整。

  「好了，你試試吧。」

  噌的一聲，一個燒紅的長刀進入李守靈的視野。

  昏暗無光的棺材也被它映出了一絲光亮。

  「啊啊啊起！」

  伴隨著這一聲怒吼，長刀咔的一聲斷了。

  「臥槽燙燙燙燙燙……」

  李守靈慌亂的把它扒拉到邊上，然後貼邊側躺。

  「算了，你別折騰了，幫我看著點周圍就行了，要是有什麼東西又跑出來了，還得靠你呢。」

  「行吧，可是大哥啊，我這刀都斷了，火也只能點最後一次了，甚至能不能點著還不一定呢。」

  「別說喪氣話嘛，你都能殺到這了，說明它應該真的沒有什麼餘力了。」

  二黃耗子看了一眼自己冒著灰霧，逐漸蒼白的手。

  「那可不好說……」

  「都說別講喪氣的了，真有什麼東西來了，你跑就是了，我感覺自己快恢復過來了，過會自己就能出去。」

  二黃耗子一愣。

  「不對啊，你出來了還怎麼撞煞？」

  「額……好像也是？」

  「所以大哥你得活著，然後還不能出來。」

  李守靈在棺材裡一拍腦門。

  「好吧，是這麼回事。」

  兩人沉默了一會。

  二黃耗子突然開口。

  「我……現在有資格喊你大哥麼？」

  李守靈下意識想拒絕，但仔細想了一下……

  「你知道麼，之前鎮民給我送錦旗來了，說你改過自新了，都來謝謝我。」

  「嘿嘿嘿……」二黃耗子憨笑兩聲。

  李守靈接著說。

  「不光是長面子，你這次還救了我的命……所以我認可你的這聲大哥了。」

  二黃耗子聞言，開心的哈哈大笑起來。

  笑著笑著，他的聲音微弱下來。

  「大哥，你猜我為什麼叫二黃耗子？」

  李守靈想了想。

  「你是家裡老二，你名字裡帶耗的同音字。」

  二黃耗子爽朗的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大哥不愧是大哥！」

  「我本名叫黃昊功，家裡老二。」

  「我原來有個哥，叫黃昊成。」

  「最開始家裡有長輩開玩笑，叫我二昊子。」

  「我也不在乎他們怎麼叫，漸漸地外面的人也這麼叫。」

  「家裡人叫我二昊子，外面就帶上姓。」

  「從一開始的黃二昊子，到最後就成了二黃耗子。」

  李守靈嗯了一聲。

  「原來如此，黃昊功……給你取名字的也是個文化人。」

  棺材外又傳來了嘿嘿嘿的小聲，只不過比之前更小了一些。

  「你好像還不知道我叫什麼吧？」

  「嗯……」

  「我道號紫微，本名李守靈。」

  「原來我大哥……叫李守靈……」

  「是啊，乍一聽不怎麼吉利對吧？」

  這次沒有回應了。

  李守靈接著道：「你知道守靈是什麼意思麼？」

  「我不知道你們這有沒有這種習俗。」

  「就是人剛死的時候，要在遺體邊上陪著。」

  「有的地方是一天，有的地方是三天，還有七天的。」

  「我第一次知道我名字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可生氣了，問我爸為什麼要取這麼晦氣的名字。」

  「結果他告訴我，因為希望他死的時候，我能為他守靈。」

  「當年戰亂，我爺爺死在外邊，連屍體都沒找到。」

  「我爸就覺得，這樣太可憐了，他不希望自己死的時候也這樣。」

  「他還說，如果再給我生個弟弟，就叫起靈，如果是個妹妹，就叫辭靈。」

  「雖然聽上去是有點不吉利，但這也是他的期許。」

  「我……二黃耗子？」

  「黃昊功？」

  「你還在麼？」

  回答他的，只有自己的呼吸聲。

  (本章完)